徐濯埃惊道:“正是。徐某家乡上海县,有一年路遇洪水,故而转道从昆山县过,还在一户人家借宿了一夜。苏姑娘却如何知道?……”
他话未说完,凝视着苏见黎的脸庞,心中似乎渐渐有了些眉目。
“那户人家的女儿……苏姑娘莫非……”
“徐兄猜对了。”
苏见黎笑道,“不想有缘在此相见。”
“原来是你!你是苏大人之女?”
徐濯埃大声道,眉眼中难掩惊喜。
“正是。”
苏见黎笑了笑。
顾旸听得,嘴里的半坨面又扑通一声滑回了面汤里。
徐濯埃突然兴奋起来,直起腰,两条臂肘撑着桌子,语也变快了许多:“听说苏大人被贬了官,他还安好罢?以往过年之时,随家父数去拜谒苏大人,却未曾与苏姑娘一见,苏大人偶以小女相称,故不知姓名。不想曾经那可爱的小姑娘,已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家父还好,如今做了阳谷县知县,也代我跟令尊大人问好。”
苏见黎微微一笑,“说来惭愧,见黎常在江湖游荡,不似那些大家闺秀,闭门不出,故而未曾跟徐兄相见。”
徐濯埃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徐某虽只跟苏姑娘在小时候见过一次面,也未通名姓,却是刻在脑中了。那时你便美丽可爱,不比那些凡俗女孩。”
他虽然一直是带着文绉绉的微笑,但此刻的笑却又不同:一张嘴的两个嘴角,就快提到耳朵根了。
苏见黎听了,脸上一红,静默了片刻,正不知说什么答复。
忽听得身旁“簌噜噜”
的一声,转眼望去,是顾旸正在吸一根很长很长的面。
苏见黎见了,心念一动,忍不住露齿而笑,忙掩住小嘴。
只听徐濯埃道:“苏姑娘,为着九年前的情谊和令堂的缘故,咱们徐苏两家可谓是秦晋之好的世交了。徐某此来冠县,正是奉家父之命,来助令尊大人一臂之力。”
顾旸听得什么“秦晋之好的世交”
,心中有些不快。
看官须知:这“秦晋之好”
虽是形容两家关系好,但不止于此。这个成语源自春秋时期秦国和晋国联姻的故事,关系好之上更添了一层联姻之意。
这顾旸虽是自山中长大,却并非与世隔绝的深山野人。其先师烟霞子饱读诗书,传授武艺之余,也给他讲过古往今来许多典故。“秦晋之好”
这般有名的典故,顾旸岂能不知?徐濯埃身为官宦子弟,满腹经纶,更不能不知其意。
这时徐濯埃说起徐苏两家的关系,竟引出这个成语来修饰“世交”
一词。虽说苏见黎之母嫁到徐家成了徐濯埃的后母,但此事说来其实并没有多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