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继走到了近前,就听他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两个可真是赶上了好时候。熊津城那边你们知道的吧,就是我们那位安定公主已过去的地方。”
“那儿怎么了?”
张继笑道:“安定公主一向是个仁善的性格,此前我们那位陛下还曾经让她负责主持水陆法会,祭奠东都洛阳的亡魂,如今她抵达了熊津城后,听说此地的熊川水经常泛滥,淹死你们百济人,便打算在那头也做一场法事。”
“你们可别说这是个作秀的表演。安定公主和她的老师是真想通过在此地的种种行为消弭掉之前的仇怨,让此地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两位僧人之中年长一些的那个神情有一瞬的怔愣,还是开口问道:“那么这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张继答道:“这既是要举办法事,还不是得依靠你们来吗?泗沘城周遭能被找来做事的僧人里,就数你们二人表现得最好。我们校尉说了,就让你们去熊津,在公主面前争个前途。”
“这……”
那僧人的脸色顿时有些发苦。
他是要走的,可不是要来升职的。
现在竟还突然之间多了个新差事。
天下怎么会有这等滑稽的事情。
但他的这份犹豫,显然是被张继给理解错了意思。“哎,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们这些僧人有自己的规矩,也不好这些名利的东西,可你们要知道,若能在公主面前出头,还有些其他的好处。”
张继努力想了想公主此前告知于他的种种说辞,按照昨日还排练过一遍的那样,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吗?我李唐另起洛阳为东都,还是出自皇后的建议,安定公主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气,而就在去年,陛下自法门寺将释迦佛的指骨奉迎进了洛阳宫中供奉。若是你们能得到公主青眼,就能有日日瞻仰佛骨修行的机会了。”
那个年纪小的当即目光一亮,要不是被那年长的赶忙给拉了一把,险些真要为此心动。
又听张继说道:“还有,不知道你们在百济有没有听过玄奘法师自印度求取真经归来之事?那位玄奘法师如今正在洛阳西苑中翻译六百卷《大般若经》,若是公主愿意带你们归国,说不定也能让你们在他门下听讲,并在翻译经文的壮举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完了,这话听起来更有诱。惑力。
所幸在那年长僧人的心中,终究还是复国的想法占据了上风。
他陡然意识到了这很可能是他脱离此地的机会,在糊弄过了张继,说是需要让他们想想后,回到了他们暂住的村屋之中。
当屋中只剩下了他和另外一人,他旋即说道:“我们有理由离开了!”
“怎么说?”
他眼中的遗憾没逃过同伴的眼睛,于是不出意外地先挨了一下打,先让他清醒一下头脑。
同伴这才继续解释道:“我们在此地留一封文书,而后连夜出走。文书上就说——”
就说他们其实很想接受公主的好意。
但他们之所以会出家为僧,还是因为自己的家人曾经也是住在熊津一带的,可惜死在了洪水之中,为防止自己触景伤情,实在不愿故地重游。
不想被迫前往熊津,他们也只能先告辞了。
“这理由不错吧。”
那人写完了留书后满意地看了一遍,朝着另一人说道。
“是不错。”
“那我们……连夜就走。”
对他们来说该当庆幸的是,因为那位大唐公主的到来,泗沘城周遭的戍防情况真是要比之前差了太多,甚至前几日还又调度了一部分人出行。
这都看在他们的眼里。
所以他们的这出潜逃,也没有遭到任何的阻拦。
可在确认了他们已脱离“危险”
后,那个年轻的僧人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师兄,你说我们真的不能……”
真的不能去学习佛教高深经义,并且瞻仰佛骨吗?
再说,以他们这几日在此地所见,这次抵达百济的领袖和士卒,都分明有着一份慈悲心肠,和之前干出屠城劫掠之事的那些根本不一样。
“你可千万别将这话在佐平的面前说出来!”
他那师兄连忙警告道,“这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事情。我们只需要将此地的战报带回去就行了。”
那人嗫嚅了一声,“我知道了。”
好在,当他们回返到任存山中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只由他师兄来将那头的情况尽数汇报出来,并不需要让他开口,恰恰避免了说错话的可能。
当听到他那师兄说到自己是如何从此地脱身,以防引起对方警戒的时候,鬼室福信当即拊掌而起,笑道:“好!黑齿将军果然找了一对好帮手。”
那头的情况,在这番陈述之中可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前来此地的大人物,就是那皇后所出的安定公主。
此人虽然在之前没有什么名声传到百济境内,但以两名僧侣在那头所见,这位公主在士卒之中居然有着极高的声望,恐怕真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的。
就算不是,应该也不会相差太多。
也难怪会让他们退居到熊津城中,确保她的安危。
这可真是一出天赐良机!
“莫非佐平打算奇袭熊津城,将这个人质劫持在手?”
下方的随从之中有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