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缓动,夏风带着燥意,吹得一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其间夹杂着一些不寻常的声音,像是有人从草木间穿梭出的动静。
诸伏景光的眼神扫向声音的来源处,入目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一水的苍绿色之中点缀着一小从白花,错眼间,那白花还随着风吹而动了一动。
动了动
诸伏景光面上不动声色,放轻了脚步极快地靠近,一只手快准狠地抓向那从白花。
入手是蓬松柔软的触感,诸伏景光拔萝卜似地拎起略重的一小团,蓝色的猫眼对上圆溜溜亮晶晶的黑色瞳孔。
被他拎住尾巴不断挣扎的是一只看着两三个月大的白柴,体型很小,全身的毛柔软蓬松,两只狐狸似的耳朵一抖一抖,一看就是被人照顾得很好的家养犬。小家伙此刻正因被人揪着尾巴而产生应激反应,身体激烈扭动,嘴上还不甘示弱地出汪汪的大叫声。
诸伏景光连忙换了个姿势抱住这只雪白的小狗,心中为自己刚才的莽撞感到有些后悔,这只博美一看就是只幼犬,拽它尾巴不知道会不会给它的颈椎带来什么伤害。他伸手摸索着小狗的尾椎处,想要稍微检查一番。但被抱着的小狗没能理解他的好意,只挣扎得更厉害,出呜呜咽咽的哀叫,还险些一口咬上诸伏景光的手背,好在男人身手敏捷,一下钳制住小狗的吻部。
“你个头不大,脾气倒不小。”
诸伏景光动作轻柔地给小狗顺毛,无意间从柴犬蓬松的毛里带下来一块气球碎屑。
他捏起那块条状的碎片,提在眼前,和自己被人破坏的表白场地作对比。
气球颜色相同,材质相同,薄厚也相同,再抓起小家伙的一只脚,粉色的肉垫上沾着脏兮兮的泥土,也和印在地毯上的脚印相同,地毯上还沾着几个小小的鞋印。
诸伏景光视线偏移,对上小狗湿润的圆眼睛,语调拖长“原来罪魁祸就是你啊”
小家伙眼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心虚,也不敢叫了,缩着脖子把脑袋埋进男人的怀里。
“你也知道自己犯错了呀。”
诸伏景光一把撸起狗头,挠挠小狗的下巴,向树丛走近一步,声音略微放大,“那你的主人在哪里呢破坏了我重要的东西,没有主人来给你赎身的话,我只好把你抱走抵债了哦。”
灌木丛中又传来窸窣的响声。
诸伏景光抱着小狗,还是自顾自地说着“你这么可爱,如果被抱走的话,你的主人一定会很伤心吧”
“不要”
灌木丛里传来带着哭腔的童声,“不要抱走棉花糖”
诸伏景光的脚倏尔一重,一个小男孩像是腿部挂件一样贴了上来,他的双手紧紧地拥住诸伏景光的大腿,生怕他跑掉似的。
小男孩抬起头,眼睛已经哭成了荷包蛋的形状,抽抽噎噎地说“你这个大坏蛋,不要抱走棉花糖,”
诸伏景光试着抽出自己的腿,小家伙坐在他的脚上,坐跷跷板似的整个人被抬了起来,他抱得死紧,橡皮糖一样黏着他的腿,眼泪鼻涕全都蹭上了衣摆,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大坏蛋”
,怀里的柴犬也在嘤嘤地叫唤。
还真是物似主人形啊,“大坏蛋”
诸伏景光抽抽嘴角。
他蹲身,把小白狗放在地上,伸手环住小男孩的胳膊,很轻易地让他松开了钳制。
诸伏景光托起男孩的屁股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替他穿好滑落在地上的木屐,语调放缓,柔声安慰道“不要哭了,刚刚我是开玩笑的。”
他从地毯上脚印的尺寸猜到躲在灌木丛后的人应该年龄不大,但没想到会是这样小的一个孩子,皮肤偏白,脸颊还有圆嘟嘟的婴儿肥,身上的浴衣用料讲究,应该是私人定制的牌子,只是他看着像是摔过几跤的样子,身上有几处泥印子,脸颊沾灰,头里还缀着几片树叶。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妈妈呢”
诸伏景光伸手摘掉小男孩儿头上的叶子,帮他理了理梢里枯枝的碎屑。
小男孩不理他,还是大哭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以防他再次摔倒,诸伏景光将他放在地上稳稳扶好,捞起地上急得转圈圈的小白狗塞进他怀里。
小男孩这才像是得到了安抚奶嘴的婴儿一般停住了哭泣,那只叫棉花糖的小狗一下一下地帮他舔干净泪痕。
“你叫什么名字呀,是不是和爸爸妈妈走丢了呢”
见他情绪稍微安稳,诸伏景光再次问。
“”
小男孩没有说话,回他以充满警惕的眼神。
诸伏景光扶额,看来是有被好好教导过不要轻信陌生人,他索性直接拿出手机,递给了小男孩,“我把手机给你,如果你记得家里人的电话号码,就自己打过去,让他们过来接你好不好”
小男孩犹豫了片刻,接过诸伏景光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一开口又是带上哭腔,“姑姑,我找不到你了,快过来接我”
磕磕绊绊地解释完现状,小男孩把手机还给了诸伏景光,这才稍微放松了警惕,小声道“我叫藤原阳太,姑姑说她马上就会来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