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在角落窸窸窣窣,很快纷纷散去,各做各的活。
傍晚,纪弥要回棠荆小区搬东西。
贺景延正好也做完了手头的事,于是下班再就业,开着豪车充当司机。
半路上,这位司机很不专业地向客人求助,询问导航该定在哪个门,但是没听到纪弥回应。
一扭头,纪弥软绵绵地靠在座椅里。
可能是连续几天没能好好放松,也可能是车里温度太舒服,纪弥毫不设防地睡着了。
随后,贺景延移开视线,把导航的音量减小。
“做了什么梦,睡得这么沉……”
他低声道。
如果能窥探别人的梦境,那么贺景延可以看到,纪弥茫然地陷入了初中时代的回忆。
大同小异的教室,总有那么几张用铅笔打满了小抄的课桌,黑板上密密麻麻全是解题步骤。
挂着的书包鼓鼓囊囊,桌椅下塞了收纳箱,放着一大摞的习题本和试卷。
纪弥在这栋教学楼打转,怎么也找不到那间本该显眼的重点班。
就在他迷路无措之际,突然响起了清晰的广播声。
“此处播报一条寻人启事,纪弥同学,你的家长在校门口。请纪弥同学尽快过去。”
……是爸爸吗?
纪弥感觉世界在缓慢地旋转,眼前如同蒙着一层白雾。
顾不上晕眩和恶心,他校门口跑去,中间摔了几次,又摇晃着吃力站起来。
一路跌跌撞撞,直到望见了多年没见的身影。
附近围了一圈家长和同学,与纪弥的爸爸自发隔着距离,目光流露惊讶、闪躲,以及没有藏好的嫌弃。
纪弥走近了,听到男人在和保安辩解:“都说了我不是骗子,我是大学教授!谁讲我是精神病?我要去告他!”
话音落下,男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怒斥:“你们怎么还把我小孩喊来了呢?小弥,你别管,有人在背后整我!”
其他人的视线从而转到纪弥身上,纪弥感觉血液凝固。
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却好似溺水者难以喘息,更别说开口呼喊。
“纪弥。”
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下。
感受到这股力道的瞬间,梦境画面失重倒转,纪弥浑身一轻,像是被捞上水面。
他吃力地在现实里睁开眼,再皱起了眉头。
他的身体还很紧绷,戒备地循声看过去,冷不丁望进了贺景延的眼睛。
贺景延见他没回过神来,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抱歉。”
纪弥怔愣。
这时他颤了颤浓密眼睫,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没留神睡过去了,没给你添什么困扰吧?”
贺景延淡淡地提醒:“目前看上去是你比较困扰。”
梦里声嘶力竭,此刻依旧心惊,纪弥脸色苍白道:“我有没有说什么很奇怪的话?”
贺景延顿了顿:“有吧。”
“真的吗?讲什么了?”
纪弥道,“你当我在胡说八道就可以。”
贺景延心说,你嘟嘟囔囔了半天爸爸,但凡自己降下车窗,路人都要当自己拐骗了一个小孩。
但是,他看着纪弥不安的面孔,耸了耸肩:“你喊我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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