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夏芍当然还不知道,她终会有一日因这一点点的恶劣,激发某只猎豹的反扑,最后渣都不剩。
电话那头没声音,但夏芍知道徐天胤没挂断,正等着她说话,因而她收起嬉闹的心思,正经道:“说正事。我今天遇到安亲会当家了。”
电话那头,徐天胤站在山上的院子里,眉峰几不可查地一蹙,听夏芍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包括龚沐云遇袭的事。
“师兄问问师父吧,我想师父他应该会有决定。”
“嗯,明天找你。”
徐天胤说罢,便挂电话。
夏芍以为徐天胤的意思是明天会打电话给她,结果没想到,来到店里的时候,他正在店里等她。
可怜了陈满贯,昨天接待了龚沐云,今天店里又来了徐天胤。龚沐云还温和,至少他肯说明来意,徐天胤却是完全“看不见”
陈满贯。
店里的两名学徒和一名帮夏芍安排预约的女服务员,被徐天胤的冷漠气场所慑,都不敢上前询问,最后从老板到服务员,四人眼睁睁看着一陌生男人进了他们的店。他进了店里对那些古董却不感兴趣,倒是发现屏风后有间小茶室,便坐了进去。
好半天陈满贯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进来询问,却被徐天胤一眼看成了冰渣渣。
夏芍从来没见过陈满贯这么幽怨的脸,像被恶霸欺负了的小媳妇,听着他的告状,夏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同情地看了一眼陈满贯,“陈伯伯,委屈你了。以后他再来,你只管送壶茶进去,别的什么也不用说。你说了,他也不见得理你。”
“夏小姐,这位是什么来头?”
也难怪陈满贯询问,他看见徐天胤来时开着红旗车,而且是那种高级款的,不是一般身份的人开得了的。这种车,陈满贯只在电视里见过,一般都是京城的首长之类的座驾。再见徐天胤虽待人冷漠,但气场强势,一看便知来头不小。他这才任由他坐进了店里,并不敢再打扰他。
“自家人,我师兄。”
夏芍一笑,便走了进去。
陈满贯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师兄?那不就是也是为风水大师?可、可……可这人看起来他怎么觉得一点也不像玄学方面的人?倒像是、像是……他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反正刚才被他看了一眼,他就感觉对上了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惊得他浑身都是一寒,从头冷到脚。等从茶室退出来的时候,他头上都起了虚汗,活到这么大年纪,他还是头一回遇见有这么冷的气场的人……
陈满贯还心有余悸的时候,夏芍已走进了茶室。天气已经入了秋,她今天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小薄外套,衬得脸蛋儿也是酡粉如瓷,笑容恬静。
徐天胤从闭目养神中睁开眼,目光定定在她脸上,唇角轻轻晕开一个弧度,并不易察觉的弧度,却令他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下来。
“师兄,你吓到我店里的人了。”
夏芍坐下来,脸上挂着浅笑,有点无奈,亦有点疑惑。她不知道徐天胤这性情是怎么养成的,一个人的性格与他经历的事有很大的关系。比如说自己,她以前性格内向,略微自卑。而经历了重生之后,这些年来却是心境平淡,性情改变很大。
夏芍不知道徐天胤遇到过什么,单从他面相上来看,他面相极贵,但却是犯了“五弊三缺”
命格中的孤。所谓孤,即幼年丧父。而且从他面相上也能看出,他的母亲也在他年幼时早亡。
一个年幼时就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不知道遭遇过什么,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他养成冷漠寡言、孤傲狠绝的性情?无论是什么样的经历,那势必不怎么美好。
“你店里的人,安全意识不过关。”
徐天胤道。
“嗯?”
夏芍一愣。
徐天胤却是给她倒了盏热茶,眼也不抬,“若是歹徒进了店里,他们也这样不管不顾,岂不是引狼入室?”
夏芍一咬唇,哭笑不得,“他们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我店里的人也是有眼色的,你开着那么辆车来,又那么吓人,小老百姓的,谁敢赶你?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夏芍无奈,见徐天胤把倒好的茶盏推过来。他手法自然,神情放松,看着倒像个人了。其实,这些事,在山上陪着师父时他也常做,她见过他在师父熟睡的时候往老人家腿上盖毯子,见过他帮师父捶腿,还见过他下厨。这个男人,其实对认定的人很好,虽然话不多,但很体贴,只是,很少有人会享受到他的体贴而已。
夏芍手里捧着人家的体贴,眼底却晕开笑意,又忍不住开始打趣徐天胤,“还以为师兄会打电话来,没想到亲自来了店里。我记得我们两天前才见过,难不成……想我了?”
茶雾袅袅,熏染着少女粉红的面颊,那笑吟吟的神情像初夏枝头绽开的一朵小花,恬静柔美。
徐天胤黑漆漆的眸定定望着夏芍,半晌轻轻“嗯”
了一声。
夏芍眼底浮现怔愣,她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会回答。且他目光竟不转开,这般定凝的注视,到头来反到叫她心头一跳。
正当夏芍有点尴尬时,店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什么预约!事急从权你不知道啊?我说陈老板,都是熟人,你用得着跟我来这一套吗?”
夏芍隔着屏风往外一看,便起身走了出去。
店里站了个胖女人,打扮贵气,胳膊上挎着个名牌包包,脖子上硕大的珍珠项链,手上戴着晃眼的金戒指。女人浓妆艳抹,但仍掩饰不了老态。
陈满贯正好声好气跟她解释,“吴夫人,我们夏小姐就这么个规矩,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今天已经有顾客预约了,只是人还没来。”
女人眼一瞪,声音拔高,“没来让我进去不就得了?陈老板,不是我说你,做生意的人脑筋得活着点,这么死板,生意可做不好。再怎么说,我们家老吴跟你也是老熟人,你该不会是看我们家老吴遇上点事,就落井下石打击同行吧?”
听到这里,夏芍自然听出这女人是谁了。
女人却还在说个不停,“我说陈老板,你可别跟我来这一套,活像我们家不给钱似的。我可听我们家老吴说了,这位大师收的费用可是高得吓人,一看就是个求财的。既然这样,我多付点钱就是了,我们家不缺这点钱。你让她出来!”
“我已经在这儿了。”
夏芍慢悠悠走了过来,神色冷淡,“吴夫人,你家中也是做生意的。商人讲究和气生财,天大的事,也不该在人家店里大呼小叫,我以为这个道理很浅显。”
“你……就是我们家老吴说的大师?”
吴夫人上下打量了夏芍一眼,眼神跟大多第一次见到夏芍的人一个样——不可置信。这也太年轻了吧?
“大师不敢当,我姓夏。”
夏芍依旧神色冷淡。
吴玉禾的夫人见她言语之间气度斐然,不由略微收敛,但看夏芍这样年轻,她还是打从心底怀疑她有没有真才实学,因而尽管收敛了尖锐的嘴脸,眼底还是能看见三分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