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文简脱下外衣罩在夙阑珊头顶,一手撑伞,一手揽着他稳稳当当站起身,原路返回。
先生受伤,他也顾不上寻找与白月光相关的事物,只想尽快回家为其检查伤情。
尘云离落在夙阑珊肩头,贴着他颈侧轻微跳动的脉搏,同样担忧焦急。
所幸尘文简记下了路况,回程比来时快得多,他们赶回竹屋时,夙阑珊那口勉强吊着的气息还未完全断绝。
待得帮夙阑珊处理好伤口,换上干净衣物后,时间已过去将近半个时辰。
人仍然昏迷不醒,但气息稳定不少,就是不知道脑后那么严重的伤会不会给他留下不可逆转的后遗症。
尘云离呆在水盆边沿,看着尘文简拧了热毛巾擦拭夙阑珊冰冷的面颊与双手。
他凝眉道:“先生伤得很严重,我手头的伤药只能医治皮外伤,明日还需为他请大夫医治才是。”
尘云离拍了拍翅膀,气呼呼地道::“他的伤,不出意外肯定是路家爷孙干的没跑了,为了作弊害人性命,害的人还是自己的授业恩师,甚至狠心将人曝尸河边,也真下得去手。”
“关于凶手,等先生醒了自有说法,若真是路桁动的手,学宫诸位先生饶不了他。”
尘文简放下毛巾,为夙阑珊掖紧被角,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却冰冷骇人。
见他神色不佳,尘云离飞向他,贴着他的面颊安慰地蹭了蹭。
他问:“夙先生是本次小考的主考官,现在他伤成这样,明日是没办法监考了,要不要提前跟其他先生知会一声?”
“理应如此。”
尘文简摸了摸尘云离的触角,表情和语气都温柔下来,“诸芳先生就住在学宫,是两位副考官之一,我这就去告知她,另外,也要一并把路桁准备作弊的事说与她听。”
诸芳就是尘云离初次进学宫那天,给尘文简等弟子上早课的女先生,她性情温柔敏黠,最是公正,和夙阑珊是比点头之交更上一层的好友。
“要不要我陪你去?”
尘云离问。
“不用,你留下看顾夙先生,我很快就回来。”
尘文简将他捧到床头,提起灯笼拿着伞,出门前又似想起什么,回身说道:“夙先生换下的衣物配饰都放在桌上,你帮我看看哪一样是与云离有关的东西。”
尘云离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应下。
他飞到窗边,目送尘文简的身影消失在上山的路口,才折返回去。
夙阑珊沉沉昏睡,状况稳定,尘云离确认他的伤情暂时不会有所反复,便落在他换下的衣饰旁,逐件感应过去。
衣服鞋袜肯定不是,冠不是,腰封和挂在上面的玉佩不是……
咦?这是什么?
尘云离的心弦轻轻一颤,恍若有感,不觉翻出了埋在外衣底下的一个小物件。
那是一把玉刀,巴掌长,两指宽,无鞘无刃,也不是上好的玉质,却打磨得极为光润细腻。
玉刀刃面光洁,刀柄上刻有六个极小的字——青史无名刀客。
字迹不算好看,可见雕刻之人手艺一般,不过从线条细节的处理上能看出其很是用心。
这像是一个手工礼物,简单朴素,但情意深重。
就是它了。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尘云离,他认真琢磨了一下,最终飞到刀柄那六个刻字上。
准确地说,是这六个字。
……
“……事情就是如此,劳先生明日代夙先生监考,阅卷时也盯着些路桁。”
装潢典雅的厢房里,尘文简隔着屏风向诸芳说明来龙去脉。雨声嘈杂,衬得他所说的内容更加荒诞,乱人心神。
诸芳转出屏风,手里攥着一卷竹简,竹片都被她收紧的五指揉变形了。
她面沉如水:“此事我已了解,自会去查证。夙师兄现下如何了?伤得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