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了一张不会说谎的脸,语气又这么笃定,尘云离霎时缩了缩脖子,怂了。
“那那……那我这就回去睡了。你身上有伤,好好休息哈!”
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到门口,把手搭到了门上。
尘文简低头整理绷带,却久久没有听见门开关的声响,再次疑惑抬头,现尘云离笔直地站在那儿,仿佛一枚钉子。
他眉峰微微上挑:“怎么?”
尘云离慢慢退回床边,回头冲尘文简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你说的那种我绝对不想看到的东西,是指……那个吗?”
说着,他僵着脖子往旁边窗户一指,只见外面不知何时起了浓雾,雾气中浮现出隐隐约约的人形黑影,它们聚集成队,飘进了浓雾深处,行动时出白骨碰撞般的咔啦咔啦声响。
尘云离不敢细看,所以并未现有部分黑影正在缓慢转向木屋。
但尘文简提前察觉了,在它们完全转过身之前眼神一厉,抬掌带起劲风吹灭了蜡烛,旋即扣住尘云离手腕将他带到床上,一翻身,他就越过自己滚到了里侧。
尘云离猝不及防地趴到床上,下巴磕着冰冷坚硬的枕头,险些咬到舌头。
不等他反应过来,尘文简又转身把手撑在他背后的墙上,迫使他转换姿势侧躺,等同于将他困在自己臂弯间。
“……”
轻而稳的呼吸声拂过尘云离耳畔,尘文简的面容隐在夜色里,只有眸底闪烁的光清晰可见。
尘云离尴尬地贴着墙,手臂蜷缩在身前,曲着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我……”
“别说话,它们来了。”
尘文简忽的贴近几分,几乎和他脸贴脸,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尘文简身上的温度,比正常人低,却让他不由自主地体温升高。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声震荡着耳膜,差点就要盖过屋外诡异的声响。
那是风吹过枯树枝的嚓嚓声,又冷又哑,透着一股子异样的凄凉。
风声里还夹杂了点别的动静,仿佛无数的爬虫在沙地上流窜,节肢抖动,沙沙声密集又刺耳。
门窗并未关紧,窗户甚至大开着,夹冰带霜的寒风吹彻整间屋子,把尘云离结结实实冻了个哆嗦。
尘文简的呼吸也重了一些,再次逼近,脸埋进了尘云离颈窝,夹杂着血味和草药味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奇妙的也隔开了外面的寒意。
他这是在……保护我?
尘云离不自在地别开脸,越过他流畅的肩线望出去,能看到窗户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影堵住,像一层叠一层的窗贴,污泥一般蠕动着,分外骇人。
他吓得闭上眼,慢慢低头,将眼睛埋进尘文简披散下来的长中。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才彻底消失。月光从窗台流淌下来,照得一室通透,雾气散尽后,月色似乎也变得格外皎洁。
尘云离依然不敢睁眼,尘文简却动了动,脑袋从他肩上挪开,手也收了回去。
“你没……”
尘云离如梦初醒地舒了口气,正想问尘文简怎么样,就听见他闷哼一声,脱力似的倾倒下去,半歪到尘云离身上。
一回生两回熟,尘云离熟练地揽住他,往血气突然浓郁的方向一摸,果然摸到了满手温热黏腻的液体。
得,伤口裂开了,刚才忙活半天,白干。
……
尘文简从半梦半醒中恢复意识时,身上钝而麻的痛楚似乎在加剧,与刚才全然的麻木不同,让他有种活着的真实感。
他慢慢掀开眼帘,视野有片刻的混沌和摇晃,之后才渐渐聚焦,凝聚在灯下桌前,正在水盆里搓洗满手血渍的尘云离身上。
啊,是封剑塔新来的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