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屋檐下透气的马志刚却有些心疼地对小妹说:“你别放在心上,娘那个人的脾气就这样,一阵一阵的。”
马秀婉冲她二哥露出了个笑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不料,姜老太听见了,冲出屋来,对着兄妹俩一顿炮轰:“怎么,老娘说的不对吗?查润芳那老货能养出来什么好东西,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那狗崽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冲我这个长辈牙尖嘴利,还想娶我闺女?我呸!做他的春秋大梦!”
马秀婉和马志刚对视一眼,才知道原来这次老娘不是败在马老太手下,而是输给了马建明,怪不得气成这样。
又叫骂了一阵,姜老太才觉得心口堵着的那股气散了,整个人呼吸也顺畅了,脸色才好了许多。
她看着低头洗衣服的马秀婉,音调稍微放软了些:“小婉呐,娘前些天给你说的那门亲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我看,咱就答应了吧!”
马秀婉猛地抬起了头,水润的大眼睛里满是祈求,她用力摇头,双手不断做着手势:不,求你了,不要。
姜老太就觉得胸口那团怒火又回来了,三角眼瞪了起来,更显凌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杂种,要不是老娘这些年养着你,给你一口饭吃,你早就饿死了!老娘这些年也没亏待你,现在还给你找了个好婆家,你倒好,还拿起乔来了!”
“黑了心肝的白眼儿狼!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条件,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哑巴,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马建明?人家好歹四肢俱全还上过初中,还有个当兵的大哥,自己也能挣满工分,要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凭什么就非得娶你!甭说人家没瞧上你,就查润芳那种货色,你就是真的嫁了过去能有你好果子吃?”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男人肯娶你,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你能不能想想我?我这些年一个寡妇带大你们三兄妹容易吗?现在你就不能嫁个好点的男人,换回一点聘礼孝敬孝敬我?”
马秀婉被说得泪流满面,但她无法反驳,也无从反驳,只能低着头不断垂泪,默默地,小幅度地摇着头,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愿、不甘。
“妈。”
马志刚不忍地开口:“马建明家不算良配,可你要答应的那叶正信也不是好东西啊。他比小妹大了整整二十岁,膝下最大的儿子,都比小妹大一岁,这能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姜老太骂道:“你懂个屁!没听说老夫少妻最疼人?而且人家有长子顶门立户,以后就算她生不出儿子,也没人戳她脊梁骨!再说了,人叶正信可是在粮站上班的,是正式工!正经的城里人!你妹子跟了他,这辈子都享福了!”
连带着他们全家一起都会受到照拂。
但是不管姜老太说什么,马秀婉都只是哭着摇头,她不愿意。
姜老太见状,眼里划过一丝狠意与决然。
她上前,狠狠打了马秀婉一个耳光,随后打开大门,扬长而去。
马秀婉慢慢蹲下身,顶着红肿的脸颊,继续洗衣,泪水淌过伤痕,带起阵阵刺痛,滑过嘴角,落入水盆中。
马志刚看着这样的小妹,心中大痛。“秀婉,要不你走吧。”
马秀婉轻轻抬眼,默默摇了摇头。
“别听娘瞎说,你不欠这个家什么。”
马志刚说:“当年爹抱你回来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
他顿了顿,狠狠地打了一掌在自己的瘸腿上。
方才又继续说道:“爹走以后,你为这个家付出多少,我们心里也都有数。与其说是我们家养大了你,倒不如说是你帮着娘,养活了我们。所以秀婉,只要有机会,你就走吧。不要再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搭上你自己。”
马秀婉哭得更厉害了,指指马志刚,又摇了摇头。
马志刚苦笑道:“我有什么好放不下的,我就是个废人,什么也做不了,但我毕竟是娘的亲生儿子,她不会不管我。再说,你就是留在家里,又能照顾我到什么时候?对娘来说,把你卖个好价钱,远比家里有个免费佣仆划算。听我的,秀婉。有机会就走。”
马秀婉再没有表态,她低头干活,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
一下工,马建明就告别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缓缓往家里走去。
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疲累,他心里打定主意,今天老娘要是继续丧心病狂让他包揽一切家务,他就豁出去闹个天翻地覆!
总之,家务活和上工,他必须只做一个,不然活着还有啥意思?
推门而入的刹那,他做完一切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正要表态——
迎面而来一个黑影,直取他面门!
马建明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将那黑影捉住,定睛一看,竟然是只野鸡!
他娘的声音随即响起:“快快快,老二,拿下它!今晚炖鸡汤!”
马建明眼睛一亮,捉住那只野鸡,走到一旁砍柴的地方,将野鸡按在劈柴的木桩上,一手拿起斧头,手起刀落——
“你把它处理干净了,一会儿我来做!我去焖饭!”
马老太高兴地说。“白米饭!”
今天下午她刚完成小穷鬼的一个任务,小穷鬼说天冷了,杨晓雅垫的被褥太薄,床板太硬不舒服,让她帮忙收拾收拾,奖励是五斤大米!
她就照着小穷鬼的意思,给杨晓雅整干净了床板,铺上她本来给自己准备的一床新褥,舒服又柔软。
小穷鬼果然就把奖励送到了。
马建明听到晚饭吃的东西,口水直流,处理野鸡的动作加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