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飞机到过海关他都没说什么话。
国内已经很热了,李京如像没有感觉一样,还裹在那件巨大的毛呢外套中。
围巾把他半张脸给挡住,耷拉着的眼皮微微水肿,透着类似大病初愈的病态。
李景唐给他松了松围巾,让空气自由进出。
助理来接他们两个。
平常总套着t恤牛仔裤的助理何铭难得穿了一身正式西装,见到他们后露出欣喜的表情,却只叫了李景唐:“李总。”
李景唐对他点点头,又伏在弟弟耳边轻声道:“这是我的新助理何铭。以后你会常见到他,你们年纪差不多互相叫名字就好了。”
李京如掀起眼皮,沉默了下。
这不明确的态度让何铭梗了梗,他抬起下巴主动出击:“你好,京如。”
李景唐拍拍弟弟的肩膀,“叫人。”
机场人来人往,左右侧乘客行走而生的风在三人之间流转。
半晌,羊绒围巾中传出青年犹疑的声音:“嫂…嫂?”
李景唐的呼吸陡然停了瞬。
何铭很快从脖子根红到耳朵,“不不不!我们还没确定…”
李京如低低笑了,眼睛眯起来像月牙,他走过去拥抱何铭,这下语气变得坚定,“嫂嫂!”
上了车都不用李景唐出声提醒,何铭就把空调调低了些。
李京如窝在后座,对熟悉的街景视若无睹,从兜里掏出一个腕表反复把玩。
李景唐侧目打探。这个腕表显然远远超过了弟弟的消费水平。
他斟酌着语句问:“他送你的东西吗?”
“不是。”
李京如从围巾中抬起头,眼珠映着阳光像透明的琥珀,“是我本来准备送他的礼物。”
…
回国后的生活平淡得李景唐都有些讶异,好似因风暴而掀起波澜的海面终归恢复平静。
李京如回家后成天把自己关在画室,除了他谁也不见,只是废寝忘食地画画,画什么也没让告诉他,他也没有进去看。
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守在家里给弟弟添画具、送饭。
弟弟有一天突然说想吃西红柿炒鸡蛋,然后破天荒下了次厨。好不容易做出来后又说不是那个味道,却也没有浪费食物,一人安静地扒完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然后在花园里散步消食,给在深秋里日渐萧瑟的花浇水。
他没再见弟弟哭过了,李京如摆出淡然的姿态,吃饭,睡觉,画画,一次都没有提起过克里斯,似乎把所有的伤痛记忆都打包留在肯共和国。
弟弟的期待放得如此低,李景唐潜意识里觉得克里斯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真的是死了。如果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