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关万春从驾驶座上移了出去,然后劳拉猛撅一下就把关抗起来。
她回头对李京如道:“我只能带一个人,你自己找救援吧,乖~”
李京如眼睛都长在关万春身上:“你不要这么暴力!”
劳拉细眉高挑,揶揄道:“时间才最要紧呐弟弟。”
李京如:“那快去吧。”
他声音颤抖着又问:“他能活下来的吧。”
劳拉背对着他边走边道:“难了!不过他一直想要做的…顺利了……也算是一个好事,不知道对你来说算不算一个安慰……”
李京如在那句“难了”
之后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觉一记重锤敲在头顶,太阳穴嗡嗡作响。
油门轰鸣声再次响彻狂野,随着尘雾散开一切恢复安宁,似乎这个小插曲从来没有出现过。
李京如望着机车远去的方向伫立良久。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千万要活下来……要活下来…
他头痛欲裂,既不知道今天晚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明白为什么兰登要对自己的亲儿子赶尽杀绝,只是后知后觉地感到全身肌肉发痛,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啪地掉下来。
他脱力跪倒在地上。
泥土与血液混杂的味道迫进鼻腔,大脑出现了暂时性的空白。他不知怎的,像是失了忆一样突然就彻底忘记了此夜的桩桩件件。
他躺下了下来,头顶的星空就那样在半秒之间霸占了他的视线,星光筛得很细,洋洋洒洒灌满了夜空。是他在北京几乎见不到的场面。
思维唰地被清空,他好像退化成了这片高原上的动物,不带任何杂质地仰望天穹。
过了不知多久,星星们错开又重叠数十次,他才感到意识眼中早已蓄满液体,一摸,脸上布满温热。
李京如呆呆地转了转眼珠。
泪水还在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流进鬓角。犹如麻醉药剂失效,滞后而绵长的痛滚碾过他的心脏,是如此的鲜明清晰。
他发自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摁在心脏上的那片皮肤上。
“好痛啊……”
声音飘入虚空,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以前很多时候,他只要说一句“关,我这里痛”
,关万春就会停下手上的东西来关心他,有时会带着微怒教训他毛手毛脚让自己受伤,但更多的时候会立即拿来药箱为他擦拭伤口。
他好像总是受伤,而关万春总是给他兜底:出海时给他处理过脚下伤口、在别墅中为他消毒了擦伤的膝盖那么多的鲜活时刻自脑中走马观花般掠过,男人的脸清楚了又模糊,无数个亲密的瞬间化作幻影,画面最终定格回此时。
河床崎岖不平,青年横卧在骯脏的泥水沙土中,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呜咽最终冲破禁锢化作痛哭。…
李京如麻木地从地上爬起来,借月光一看,手臂上淋漓的鲜血枯竭了,化作一片片深色污渍。他平静地打开后座车门,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