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李京如裹紧了外套,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往前迈步。
时针随着思绪再往前拨弄。
几个月前,他初次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个夜晚,也是如此黑。
他离家出走时觉得自己是一根燃尽的烟,曾经猩红闪烁,如今到了尽头只剩个被厌弃的黯淡烟嘴。
不过,迈出机场的那一刻,他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与洒脱。
他坐上一辆沉默的车,一路的安静与他心中的恐惧水涨船高。
然后他初次见到先令,柔丝,放下了防备,又在屋后遇上一个高大的男人,那个人直直走来,携带着干净贵气的味道,用带着口音的中文问他:
“中国人?”
“听说你叫李京如?”
还有:
“一个人来的?胆子很大,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是,胆子能不大吗?现在都敢半夜三更在非洲郊区大马路上跑了。
李京如回想这一切,鼻腔中净是难言的酸楚,声音细如蚊喃:“还不是为了…为了你。”
如果关万春有什么不测…如果…
他咬牙狂奔起来。
李京如绝不是一个擅长运动的人,不间断跑了十几分钟后,便心跳过快,双腿发软,唇齿泛苦。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微寒的空气进去肺气中形成刺痛,却不敢因此停下来。因为害怕。
李京如仰起头,发现居然自己单枪匹马跑到教堂了。
这是他每天都要经过的t形路口,是一条长长没有尽头的直路横着穿过教堂,而教堂门前的土路则直通别墅区大门。
他在这段路上坐过tuktuk车,坐过出租车,坐过关万春的商务车,没想到会有如此不体面的一次。
“真,真牛啊你。”
他在两路交界处停了下来,大口喘气。
热汗从额头淌下来,流进眼眶,模糊了视线。每一次呼吸都带动胸腔热辣地痛,李京如知道自己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可不敢多歇一回。
他想继续前进,脚下不慎一软,登时失去平衡往前倾倒。
“呃——”
他吃痛闷哼一声。
膝盖摩擦过碎石时裤子登时破了口,血腥味涌了上来。
李京如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发现双手都磨去了一块皮,戒指甚至压得变了形。他喉间一梗,继而心中的酸楚生根发芽般火速扩张。
好狼狈,从来都没有过。
先前鞭子带来的红肿疼痛更是没有停止过。
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泪水好烫,好酸,和汗水混杂在一处,黏腻又凌乱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