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贼心不死?
关万春把签署好的一摞文件交给助理,又把桌上简单整理下,开窗抽了根烟。
灰蒙蒙的天有些闷浊,无风,树木干巴巴罗列在楼下街道处一动不动,隔壁园区栅栏上的灰积得很厚。死气沉沉。
和他与兰登的关系一样。
他算是把父亲得罪透彻了,然而非但没有于心不安,反倒庆幸不已。
从他私自调查新航线的那一日起,父亲的形象在他心中日益坍塌。
那条深受里斯特家族推崇的航线,并非是兰登描述的那般劳民伤财且一无是处,反之,其能创造的经济价值与为民众提供的工作岗位数量超乎想象。
兰登究其反对,无非是他一个陆军军官害怕在海事分量崛起后失权,希望借此打压对手。
以上这些并不难理解,令他震惊的事实其实是:兰登本人,他的亲生父亲,母亲的丈夫,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他像天下大多数子女一样,没想过调查自己的父亲,但没有想到真相如此触目惊心,称得上三观推翻。
他不愿意做承载兰登个人意愿的影子,他再无法回到过去,兰登一声令下就像个士兵一样闷头干活。
他重新联系布里吉特·福勒。其母亲安娜是国王老塞勒斯的小女儿。安娜早年嫁给商业大亨福勒,借此婚事老塞勒斯为皇室揽收了不少福勒产业的股份。
s国以男性为轴心的继承传统与恐同情结一样根深蒂固。国王的外孙女几乎没有继承的可能性。
然而这并不要紧。
万事总有先例。
看似荒唐的事情只要真的发生了就能变得无可指摘。
他更加愿意让布里吉特成为新一任国家掌权者。不管是男是女,由他亲手扶持的就是真正的“自己人”
。
幸运的是,相比两个儿子,布里吉特不知怎的,似乎更加得老塞勒斯的欢心。
他最近这么忙,是在给在肯共和国的工程做收尾工作。在这个国家度过了许多年的光阴,或许是一直明白这不是终点,要离开的时刻他心中并无不舍。
也没有感到轻松。
他知道从这里离开之后,人生真正的考验才拉开帷幕。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车库。汽车流进居民区。夜色正在加载铺垫,街道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等绿灯的间隙,一个男人在斑马线上卖艺。
他塞给男人的同伴数张钞票。
如果不是兰登一怒之下将他流放到这个国家生活了四年,他或许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在温饱线上挣扎得如此辛苦,又或许无法理解怎么有人明明穷困潦倒,却始终无法提起动力去挣取多点生活费用。
这个国家走到哪都能遇到破碎的人,远不及s国安静太平。
然而也就是在这里,出生于贵族家庭的他第一次意识到,人民不是一个假大空的名词,而是代表着活生生的、一个又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类。
也许他的父亲兰登看来,池子是上位者才有权瓜分的,因此上位者的利益高于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