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外面便响起了爆竹声,声声如虹不绝于耳,昨晚荒诞的一切被喜气的爆竹声掩盖。
正堂的小几上,花老爷邀沈荷塘与他一同下棋,他虽然薄凉了些,可见到大女儿后,那不多的父爱渐渐有点苏醒,尽管不曾联系,看到女儿有了好的归宿,也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下棋沈荷塘是肯定下不过老狐狸的,特别是还带着询问的目的,一面要回话,一面要下棋,他自然不是老狐狸的对手,可花大人语气中,竟然透露出要提拔她的意思,估计是为了姜沉鱼。
“多谢花大人的好意,不过我与沉鱼在青原县过的肆意,还没有换到贵地的打算,待日后再做打算。”
虽说肯定不会再来,但不耽误给便宜爹画个大饼。
花容怎么看不出女儿与女婿的敷衍,但面对她们划清界限的行为,他也无能为力,当初花夫人的父亲直接掌握着他仕途上的命脉,那时本就觉得原配越发无趣,他也知道母亲嫌弃她生了女儿,整日搓磨她。
他也替她说过两次好话,可母亲却越发的不待见她,连同女儿一起嫌弃。后来有了花夫人的热烈追求,他本就是喜欢权衡利弊之人,对感情又淡漠,没多久就与花夫人暗中勾结在了一起,后来花夫人怀了孩子,不依不饶的闹了起来,他心一横便给了妻子和离书,那时花夫人不喜欢自己的大女儿,而老太太又惦记姜家的嫁妆。
新夫人的家里虽然有权有势,但财务上与姜家相比还是少了许多,老太太不愿意到嘴的肉再吐出去。
后来前岳父找他商议时,他就同意了用嫁妆换走大女儿的事。他知道自己是个小人,也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一开始的几年里,他还会偶尔的想起大女儿,但只要有关她的话题,花夫人便都没个好脸色,那时他正靠着现岳父的势,不想让妻子不高兴,便与那边没了联系,后来就渐渐的没在提起过。
他也知道前妻另嫁,有了新的开始,那时他心里的愧疚还减了几分,便不再注意那头的消息。
看着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的直直的,仪态万方容貌出挑的女儿,他想起了那年自己偶然路过姜家的铺子时,看见里面有个小小的身影,也同样坐的笔直,将算盘打的噼啪作响,清脆的玉珠子碰撞在一起,如鸣珮环像是在击打乐器。
旁边的摇椅上,躺着一个半百的老人,正在闭目养神还哼着小曲。
那时他公务在身,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进去叙旧,也或许是没有脸皮进去探望,总之没能见上一面。
女儿不像她那个软柿子一样的母亲,他有些欣慰,不过既然是她外祖父教养的,自然是差不了的。
如今他早已不再需要岳父的帮扶,想着自己也能给女婿安排个一官半职,总要做点什么才好安心。
可看这年轻人的状态,她们似乎还不需要,那便容后再议吧!
除夕的行程还是很忙碌的,清洁庭舍,换门神贴年红,祭祀先祖,供奉食物,下人与主人都很忙。
这时花夫人悄悄的回了厢房,与那道士见面。
“大师,这除夕还将您请来真是罪过,可小女近两日越发不好了,您看这事?”
花夫人焦急的望向道长。
“夫人莫要心急,吩咐你的前两件事可办妥?”
“您给的符纸,我也派人放到了她的床下,还要做什么?”
大师吩咐的两件事,一件是将人请到家中,另一件是将画了替身诅的符纸放在她床下,这两件事都已经办完了,如今就剩下最后一件,她的女儿就能痊愈了。
“来,夫人附耳过来!”
那道士高深莫测道。
花夫人不敢迟疑,连忙上前听候吩咐。
二人耳语一阵,花夫人掏出一沓二百两的银票,足足有三千两递给了道士,那留着山羊胡子的道士,一脸正色的接过,虔诚无比的模样。
半晌后的正堂内,花夫人在老爷面前吹起了耳旁风,“老爷这晚上去祠堂守岁一事,不如就带着新姑爷去吧,了了已经成了亲,姑爷也就是我们府上的晚辈,错过了这次下次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来,不去祭拜先祖怎的也说不过去呀!”
花夫人语调柔和,声音坚定的分析着。
花老爷一听也有些道理,虽然女儿的态度有些抵触,也不承认自己是花家人,可让夫君去拜祭一下祖宗,也算是一种认可。
“那我去同她们说说?”
花大人看着不远处,有一搭没一搭玩着叶子牌的二人,看着好像也挺无聊的样子。
“嗯,老爷你去吧,了了有我照看着,你就放心吧!”
花夫人笑着鱼尾纹都挤出了好几条。
不一会花老爷果真把沈荷塘带走了,剩姜沉鱼一个人在灯火通明的正堂里,无聊的看着手里的牌。
这会下人端来了蜂蜜柚子茶,清甜温热的雾气飘散开来,花夫人拿起茶碗便饮了一口。
“了了,口渴了吧?你也尝尝,这蜂蜜里浸泡的柚子,用开水煮过后香甜可口,清热生津。”
姜沉鱼也确实有些口渴,看花夫人拿起茶碗继续喝着,便也悄悄用指环试了试,没发现异常,跟着也喝了两口,沈荷塘不在身边,这花府瞬间没了意思,越发的无聊了!
花夫人余光打量着姜沉鱼,看她什么时候倒下,果然不到半刻钟,这小姑娘便慢慢向椅背靠去,似睡着了一般不省人事了!
除夕惊魂
点着两根蜡烛的闲置库房内,供着几盘糕点果子蜜饯铜钱,四周还用红绸子系了两朵大红花,正中间摆着一口黑漆漆的上好棺材,花夫人与婆妇蹲在地上,一起拿着纸扎的花轿与豪华的府邸,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嘀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