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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逐除（第1页）

正殿的广场上摆放着巨大的祭祀台，上面放满了祭祀用的三牲六畜、水果点心、美酒佳酿，那些祭师们一边嘴里哼唱着难以听懂的傩戏，一边还有人以嘴喷水在空气中画符，还有从嘴巴里向外喷火的，他们都围绕着祭台载歌载舞。

待他们跳完了一段长长的舞蹈，就开始分成两列队伍，自正殿的台阶拾级而上，嘴巴里一边走一边呼喊着，朱小乐虽然听不懂他们喊的什么，但是句子短促、循环，听起来甚有气势，应该是什么咒语之类的。

朱小乐观察了下，跟着他们的都是身着宗府朝服的宰府、宰史，队伍最后面还有十八名内监随侍，这些宗府的人，应该今早跟随大王出宫拜祭祖庙了吧，此地并没有看到大王，估计这个仪式不需要大王和后宫夫人们参加。

朱小乐看他们预备从正殿两侧的走廊，分左右各行其道，她将身子往回缩了缩，左右巡视了下身边。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又是新年前夜，宫人们都赶紧着做完手上的差事，回掖庭沐浴换身新衣服应节了，这会儿除了正殿外有守卫，大殿里倒是没几个人，她挑了个正殿最外口的侧门躲了进去，准备从近处再观察下这些演出的服装和面具。

侧门本身就比正门小了很多，高度也就一米八左右，宽度刚好过一名壮汉，侧门的旁边有一扇小窗户，窗户上新换了蝙蝠、梅花鹿图案的明黄细纱，从这里往外看还是能看得六七分真实。

她安静地等了会儿，其中一队跳傩的队伍果然经过了这里，她望着人家头上带的面具仔细观察，都是浓墨重彩的粗犷手工制品，没有细致打磨过，也没有特别认真的上色，倒是自然地用对比色的碰撞，体现出了傩戏面具的浓厚民族特色。

她顺着面具向下看的时候，好巧不巧正和这名祭师的眼神对了个正眼，她耳朵里含糊不清的响起一句话，“你从哪里来的！”

声音稍纵即逝，她觉得是不是有人在和她说话，于是定神去听，根本没有傩戏音乐之外的声音，也并没人现她藏身在门里，这祭师自己也没现她，目光都没有转动，直直地从门前跟着队伍走开。

此时朱小乐的神魂，却好似被人一鞭子抽打出了体外，一刹那她恍惚又从空中看见了自己的身体，顺着窗户歪倒下来，一呼一吸之间她的胸口，浅浅了一点蒙蒙青光，随后她的耳朵里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她在地上躺了半晌，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深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还能控制身体之后，捡起地上的匣子，快步离开正殿。

回寝殿的路上，她一路上捡着远路走，绕过了傩戏的队伍，慌慌张张冲回了大王寝宫，连看门的内监都被她忽然冲进来，唬了一跳，跟在她身后喊，“阿乐姑娘，大王回了书房，召你过去伺候！”

嬴政这会已经在书房批阅奏章了，看到她从门外冲进来，放了笔对她笑道，“你回来啦？外头冷吧！”

说着伸出手给她。

今天他心情好似特别好，帮她取过小匣子放在一边，又拿出一套衣裙，“今天去了哪里？外头那么冷，等下就要去后宫用膳了，过来换身衣服。这个送给你，你看喜欢不？”

说罢又拿过一个金漆描菟丝子纹的紫檀木匣子，朱小乐伸手接下，深吸了口气，“刚去送了些用不上的饰去私库存放。外头这会儿起风了，冻手得很，你帮我焐一焐手。”

整个王宫还未入初冬就已经烧了地龙，可是架不住每座大殿都空荡荡的，只要起了北风，那些细细密密的窗纱根本挡不住风，他将她冻得僵硬的小手干脆揣到怀里。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遇见一堆人，戴着面具跳舞，觉得有些意思就多看了会。”

朱小乐想还是跟他打听打听，这些人到底过来干什么的。

“你到是百无禁忌！那些傩师是请来给宫里去秽逐除的。每年的最后一天，他们都会在合宫上下施术，除了宗府的官员们，大家都会避忌他们一些，生怕沾上点什么。你倒好，反而跟着后面瞧热闹！比瞧瞧手都紫冻了！”

他虽然觉得不应去跟着看热闹，但是心里到底没有觉得这是件大事，只是心疼她晚归受冻。

朱小乐将手从他怀里抽了出来，皱着眉，“我又没见过，我以为他们在正殿祈福祭祀呢。”

她有些懊恼自己莽撞了，今天没见着和她一样看热闹的人，心里就应该提防着点。

嬴政瞧出她有些郁闷，不想让她给这事坏了心情，又哄她说：“斋祭还没到日子，得等过了新年这几天复朝了，第一个旬日方才开大祭，今日也只是去给宗庙上香。”

他抱着她，用下巴蹭了蹭朱小乐鼻子，“可是今天太无聊了？待会儿大宴就要开了，人多会热闹些。”

“你看这个你喜欢不？我自己画的图样，让司珍赶着做出来给你过节带。”

他打开匣子，里面有一套东珠饰：钗一对、簪一对、、耳坠一对、东珠嵌的梳篦一枚，所用的东珠都大小均匀、细致圆润，最醒目的是，旁边放着的一串项链，全部由大小不等的东珠制成，最小的大概葡萄籽般大小，百十粒珠子穿成两条细链，中间夹着一层粗细不等大小的东珠，大的有鸡心大，小的只有小指盖大小。

所有的饰没有复杂花式，只是用了细细的金线穿成，成色比之前那副耳坠的珠子要好上许多，灯火照耀下出一圈迷蒙的光，让人移不开眼。

“真是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

朱小乐的回答相当敷衍，没办法——她心里其实还有些恐慌，刚才的那一幕既不敢跟嬴政说，也不敢再去探查，害怕就此神魂离体，她心里暂时有了个计较，这事还是需要和赵姬商量一下，待过完了新年，还是传信给她见面谈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