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早些玉娘就说与她听了,蒙毅也大概提过。
蒙恬的胡夫人乃门阀世家的嫡女,蒙恬自小跟着祖父行军打仗,一再耽搁婚事,到了成年方才得父亲之命定了亲事,但是那时他早已心有所属。
当初遇见玉娘,开始只是可怜她年幼失孤,六亲无靠所以救助于她,却没想到玉娘自此爱慕,一心要报恩以身相许,哪怕做个婢女也要等他,这两少年人鸿雁传书日久生情。
老将军夫人却看不上玉娘歌女身份,蒙家祖上世代簪缨,又蒙大王恩承袭了爵位,这样的门楣,即便是下等些的妾室也得是名门庶女。
按照蒙府的规制,胡府嫁嫡女是自带着滕妾过门的,不是正经的门楣,连个妾都安置不进蒙府的。
两家因婚事反复拖沓,本就闹得不快,这蒙恬不肯点头成亲,那头贵女也拖得过了二十,这边玉娘也早过了嫁娶的年纪。
前年因为老夫人病重,蒙恬拖不下去了不得已才行了婚礼,胡夫人那里却心头记恨,即便已经生了儿子,也不愿玉娘进门,这两年蒙氏父子为这事也是屡次不愉。
到了现在,两人算是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日子总是要过的,未来怎么样不知道,但至少有人一起商量着来,朱小乐看着眼前面含羞涩的玉娘,也是思绪万千。
“大王,还有一事恐怕不妙,宫里今日来报,说博一斋的案子,那名盗书的内监,不知何故在眼皮子底下死了,医官去看了说是心悸之症,不似中毒。”
蒙毅说完,眼睛看着嬴政,看看他的猜测如何。
“先头控制的运货接头人呢?”
嬴政眯起眼睛问。
“此人是城防营在扣押着,安了个夹私运货的名头,其余运货场的人与货物都一并扣了下来。”
“叫车队加紧赶路,不得耽误,另安排城防的人加紧看守,再不许他见外人!”
整列车队来的时候悠悠慢慢,回程却马不停蹄,夜间也不停歇。
朱小乐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外望去,大道两旁的树木浓密,虽车马两侧都安排了随行的士兵,但总觉得在树林的深处有着无数的眼睛,窥探着他们一行。
寒风从厚实的布帘子钻了进来,吹得案上的灯光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嬴政伸手取下帘子布,挡住扑面的凉气。
“阿乐,你在怕什么?”
嬴政知道她每每心里害怕,眼神里就会露出清冷的目光,他轻轻揉捏朱小乐的后脖子,温暖的大手令她的精神放松了下来。
“就要回宫了,我觉得好害怕。之前在宫里待着,从没有觉得过害怕,也许是这次出宫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我总觉得这次回到宫里,恐怕也会事端频生,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惬意。”
朱小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次出行只是吊出了个事端,还不知道这抽丝剥茧之后,到底能牵扯出多少祸事。
“你不用太过担心,现在的暗潮应该他们最后的挣扎,对外秦国已经所向披靡,经营了几代人的根基没有那么不堪一击。现在的势力涌动,跟即将到来的大局有关,有谋权的、有谋利的、甚至还有谋这至尊之位。。。。。。”
嬴政的脸色阴冷了一些,他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安抚她。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会一直护着你,请你相信我能将你护的万分周全。别怕!待我肃清了这些势力,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嗯。”
朱小乐点点头,心里却明白两人的命运已经联系在了一起,恐怕她想置身事外,也不能如愿了。
第五天的黄昏,车队终于抵达了王宫,众大臣均在正殿前恭迎大王,简单寒暄了几句,嬴政带着他们迈步进入正殿议事,朱小乐则奉命回书房,打点收拾大王的行装。
嬴政正襟危坐在殿上,看着下面的众臣在台下商议此行大王屡遭暗算的事,争论着如何捉拿匪,改派人手、加强城防营、禁卫营人数,争到兴头两派的老头,要丢下茐板互相揪胡子的时候,嬴政才令人将他们分开。
“传大王旨:宣蒙恬、蒙毅上殿。”
台下宣旨内监代他传话下去。
台下众臣忽闻蒙恬归朝不由面面相觑,未得大王的旨意私自回朝,那是杀头的重罪,
他们每日上传下达的旨意中,并未有此旨,这大王难道是私下宣其回宫?难道大王对前日的刺杀早有察觉?大王绕过三公、太尉、御史难道是对身边的人起了疑心?
一时众大臣均禁声不语。待两人上殿,大王将手中拟好的诏书,递给宣旨内监宣读。
“孤继位以来,开疆拓土,将军蒙恬,才能出众、战功赫赫、所向披靡,今又为朕之左膀右臂。尔援古今颇牧,近在禁中。兹特授上将军,以彰其才。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
宣旨毕,蒙恬叩拜谢恩。
嬴政又道:“楚之余孽未清,现又获密报:燕、代已成姻盟。今冬岁寒,不易押送粮草、大军出征。相国领旨,增扩三十万大军及粮草辎重,来年雪融前命王贲坚守不出,待增兵一到里外夹击,破城杀敌。”
“上将军恬,即日起暂调配至城防营值守城伍,举废益以立贤能。报太尉处置!”
“蒙毅少年聪慧、宜文宜武,甚得孤心,现任郎中令一职,掌宫殿掖门户。”
“有事禀奏,无事下朝!”
宣旨内监一声令下,众大臣无人应声,都施礼告退,今夜怕是很多人的无眠之夜,多少人又要呼朋唤党商议大事了吧。
今日的上朝,嬴政算看出来了,朝中势力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都想在大王登基之前把人手调配到位,各自拿住了关键职务,只要有机会就想往里塞人,不怕说句丢人的话,连几十白胡子老头都派下场撕扯权柄了。
摇摇头,召了蒙氏兄弟回书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