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叶凌道:“您好,莫先生,我是专程来拜访您的。”
莫先生满脸皱纹,气色却很好。他悠闲地晒着太阳,脸颊晒得红扑扑。听叶凌这样说,他从躺椅上稍稍坐起身,问:“来拜访我?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您是莫斯允先生。”
叶凌隔着栏杆向莫先生笑道,“我是从n国来的,我是霍准的助理,名叫叶凌。”
从听到“n国”
的那刻起,莫先生的表情就不太好看,等叶凌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已经躺了回去,冷冷道:“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不卖,你回去吧。”
叶凌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因此他丝毫不以为意:“莫先生,集团正在遭受其他公司的攻击,他们妄图通过侵占公司股份的方式篡夺公司的控制权。您是公司大股东之一,霍总希望借您一臂之力帮公司渡过难关,恳请您能答应。”
“公司只要不倒闭,谁来做总裁跟我没关系。”
莫先生侧了侧身子,看都不看叶凌一眼,“反正我手里的股份不会变,该给的钱还是一样要给我。我没义务帮你们,也不感兴趣。回去告诉你老板,以后别再派人来了,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他再敢派人来,我就报警说他对我进行骚扰,让他再上一次新闻头条。”
这番话透着说不出的厌烦,然而叶凌却听出了话里的关键。
“莫先生,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们不会贸然来打扰您的生活,所以我先为我今天的不请自来向您道歉。”
叶凌诚恳到,“可是莫先生,如果您不帮助我们,也许公司真的会倒掉。”
“那就等公司快倒掉的时候再来找我吧。不过据我观察,公司一时半会儿还倒不了。”
莫先生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走快走,别耽误我晒太阳。告诉你,不准再来了,否则我报警!”
叶凌本来就没打算第一次就能说服莫先生,事实上,莫先生肯跟他说这么多,他已经很意外了。
要知道,这位莫先生跟杜兴的第一次会面,可是闹了个不欢而散啊。
因此他见好就收,及时中止了两人的谈话,礼貌告辞了。
接下来几天,他常来拜访莫先生。有时是上午,有时是下午,有时上午来过,下午又踩着点到了。他每次拜访都不空手,有时是买一点时令水果,有时是带一瓶上等红酒。自然是没打算莫先生会看得上这点小东西,只是莫先生不收,他也不带走,直接放在莫先生门口。莫先生对他这种行为面露厌烦,甚至公然呵斥,说他搞得自己门前像垃圾场,整条街的流浪汉都到他门口捡吃的,他再敢拿来,自己就当他面砸了。
叶凌平平静静听了,下次来照带不误。只是莫先生非但没砸,那天叶凌故意躲到远处偷偷观察,发现自己刚走没多久,莫先生就悄悄开门,把东西都提进去了。
第一次见面时和平结束谈话给了叶凌一个错觉,就是莫先生或许根本没杜兴说的那么难接触。然而几次接触下来,无情的现实打破了他的幻想。莫老仿佛除了冷嘲热讽根本不懂别的交流方式,叶凌每天过来与他聊天被他称为“犯贱”
,叶凌对他的意见表示符合,他又转过来骂叶凌“虚伪”
。叶凌提股权转让的事,他讽刺叶凌心怀鬼胎,叶凌不提股权转让,纯陪他聊天,他自己聊开心了,又指责叶凌干领工资不给老板办事。
可怜叶凌做什么都是错,却还不能松懈,偏得自己送上门来,给这位老人家解闷。整整聊了一星期,连门都不让进,隔着铁栅栏门,跟探监似的。
他自己不觉得怎么样,可听到霍准耳朵里,就心疼得不得了。自从叶凌到了e国,两人每天至少一通电话,美其名曰汇报工作进展,实际上聊些什么,谁都知道。
“老子还没这个待遇,叫你全天候陪聊天,你倒好,大老远跑去便宜那个老头子!”
一听霍总裁这气急败坏的动静,就能猜到他在那头该怎样跳脚,“叶凌,你回来!大不了老子不指望他手里的股份了,我就不信我自己过不了这一关!”
“我知道,咬咬牙,没什么过不去的。”
深夜,孩子们都睡了,叶凌躲在客厅里给霍准电话,“可是这么多股权总不能永远游离在外。而且,多了这28的股份,对你来讲是个很大的助力。也许,我们赢得就不用那么辛苦。”
“可是……”
道理都懂,可霍准一想到叶凌那样一个骨子里傲气至极点的人,如今却耐着性子对付一个不可理喻的老头子,他就一阵阵心疼。
叶凌只是笑:“我陪他聊天,也不单纯是为了受他侮辱。老人家孤零零一个人,虽说生活富足,终归是寂寞。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没有妻子和孩子,也很少与人交往。可每次去商店订茶订酒,都会跟店员聊上很久。他跟店员哪里有那么多话聊,说到底是因为寂寞而已。我陪他聊聊天,他再冷嘲热讽,终归排解了一些寂寞,对我的感觉也会好一些。往后正式谈正事,他至少不会抵触。何况,我从他话里也能发现许多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叶凌察言观色、明察秋毫的本事,霍准向来很服气,于是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觉得,这位老先生未必像他所说的,那么不在乎集团发展。相反,我们头一回见面的时候,他说‘据我观察,公司一时半会儿还倒不了’,他要不是默默关注过公司近期新闻,怎么会得出这么个结论?”
叶凌说,“而且,我发现他对你的行事风格及个人能力都非常了解,要不是研究过,怎么会知道?我今天跟他聊起,他说老总裁一辈子识人不明,唯独在用你上做了件好事,这也侧面说明,我的观察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