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同样单亲,自己比他靠谱多了。霍小铭虽然偶尔也调皮捣蛋闹幺蛾子——比如今晚——但大多数时间,他是非常听话且贴心的。
他瞅着霍小铭,内心为自己出色的教育自豪了半分钟后,忍不住心软。
“没事,往后多交点朋友,多跟人聊聊天玩一玩就好了。”
霍准说,“霍铭这孩子虽然看着不靠谱,玩起来还是挺好的小伙伴,以后叫他们多在一起玩玩,慢慢的叶瑞就好了。”
话音刚落,霍铭因为“不靠谱”
三个字,狠狠地剜了老爸一眼。
叶凌禁不住吃吃地笑出声来。
自他见霍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大笑。霍准早就觉得奇怪,叶凌可以对着自家儿子一脸慈爱,可以对着霍小铭笑容可掬,甚至对助理小姐,他也是温文有礼,可唯独对霍准,他总是眼角眉梢,笑无真笑,有意无意防着。
就像霍准是社会不安定分子,不知道哪下不对就要跳起来咬人似的。
难不成自己以前得罪过他?否则怎么第一次见面,隔着雨幕都对自己怒目而视。
可是不会啊,自己对他确确实实一点印象也没有。
霍准忍不住问个明白:“你怎么想到带儿子来n国的?为教育?”
笑过之后,叶凌的态度明显轻松很多。他喝了口水,说:“f国的制度跟这里不太一样,孩子是11岁升初中。去年,老师悄悄给瑞瑞报考了凤凰公学,没想到成绩出来,瑞瑞竟然考上了,学费全免。老师告诉我,这孩子数学天赋惊人,只有到最好的学校去,才不算耽误他的前途。我当时攒了点钱,刚好够我们父子移民的花销,就狠狠心,带他来了。”
所以说叶瑞考第一名,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啊。能从f国考过来的孩子,不是人中龙凤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真的很不容易。”
霍准挑挑眉,“花费很多吧?”
“还可以,一个中产阶级一年的收入吧。”
穷人叶凌说得轻描淡写,“以前我赚的少,又经常搬家,说实话,没多少积蓄。还好,以后就稳定下来了,可以攒一点钱,让瑞瑞过更好的生活。”
霍准不解:“干嘛不停搬家?租房?房东事多?”
叶凌刚要回答,侍应端着前菜摆上桌。叶凌一边招呼两个孩子吃东西,一边回答:“不是。”
“那是什么?”
霍准开玩笑,“总不会是躲仇家吧。”
叶凌手中端着杯子,闻言,手指一抖。
杯中冰水洒了几滴,洇湿了白色桌布。
叶瑞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气氛瞬间变得冷凝起来。
☆、
“那怎么可能。”
半晌,叶凌才勉强笑了一下,“我可是良民。”
霍准不知可否,一笑而过。
这段波折迅速成为一场短暂的小插曲,被四人抛之脑后。没一会儿,正餐上桌,有了美食穿针引线,四人聊聊笑笑,气氛融洽。尤其因为霍小铭天生热络,经常撒娇卖痴,引得叶瑞好多次跟着傻笑。两位爸爸虽然各怀心思,到底都很心疼儿子,一个见儿子不闹腾惹事,渐渐放下心来,一个见儿子交到新朋友,由衷感到高兴。于是一餐饭吃得其乐融融,不知道的看到他们,还以为是一家人出来聚餐。
甜点上桌前叶凌偷偷溜出去结账,侍应生却说这餐早已签单。他吃惊不已,心想从进门到现在,霍准从没离开自己视线,什么时候出来买单,下一秒,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过头,霍准正在吧台边的糖盘里挑爽口薄荷糖,感受到叶凌的目光,他抬起头,笑。
“这家店我经常光顾,所以放了个支票本在这里。一次次结账很麻烦,我叫他们自己开支票,月底拿到公司一起签字。”
霍准挑到薄荷糖,很高兴地剥了一颗放进嘴里。薄荷糖是空心的,他用舌头卷着,吹了个口哨。接着,抛了一颗给叶凌。
“这样的店还有很多家,明天上班,你可以让林菲仔细跟你讲讲,不要求你完全背诵,只要别再吃到一半,傻乎乎出来买单就好。”
他将手插进口袋,“这顿算我请,算我这个老板给你的欢迎餐,以后认真工作。走吧,回去。”
叶凌握着糖果,怔怔地看着霍准的背影,良久,哂笑一声,跟了上去。
餐后时间不早,叶氏父子住得偏僻,霍准叫了另一辆车来送他们回去。短短一夜,霍小铭跟叶瑞已经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两个小男生都困得睁不开眼,还手拖着手依依惜别。一个嘱咐另一个有空研究研究游戏如何通关,一个咬紧嘴唇,使劲点头,看得两位父亲好生感喟。等到车来了,叶瑞上了车,霍小铭还贴在车窗上敲窗户。
车窗降下来,叶瑞不舍地看着霍小铭。
“明天我跟老师说,咱俩坐同桌好不好?”
霍铭问。
叶瑞自然点头不迭。
“那说定了。”
霍小铭挥挥手,“明天见,瑞瑞。”
车窗升起,车子在霓虹灯里缓缓开动。直到车子的尾灯早已看不见踪影,霍小铭仍旧站在原地,执着地遥望那一个方向。
灯光里,霍准看不清儿子的表情。他在夏末的晚风里有些感伤又有些欣慰地想,除了自己与他去世多年的母亲外,这个小恶魔终于对第三个人产生了丁点感情。
然后他就听到,霍小铭咬牙切齿的声音借着风传了过来。
“爸爸,我想通了,考试成绩也好,第一名也好,让它们见鬼去吧。我这样的富二代,根本不用去在乎那个。”
声音顿了顿,更加坚定,“爸爸,我想好了,我以后要像你一样,做个成功企业家。那些敢叫我不爽的人,就等着承受小爷我的愤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