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风吹得树簌簌抖动,撕裂的月光阡陌纵横的洒在地上。
云巧躺在糅杂的月色里,小脸祥和沉静,龙虎靠着树干,调整了下姿势,唤她,“云巧姐,睡着了吗”
预料之中,没有任何回应。
“云巧姑娘最不喜人打扰她睡觉。”
同行的随从长春提醒龙虎,“你小点声。”
“你也睡不着”
龙虎抱着长刀,脑子一片清明,“是不是换了地的缘故”
常年上阵杀敌,但凡环境陌生,心里会不自觉的提高警惕,这样安静的晚上,他们是睡不着的。
长春坐起身,幽暗的目光扫过四周,随即慢慢靠了回去,淡然道,“习惯了。”
为躲敌人算计,几日几夜不睡觉是常有的事儿。
“她怎么就不怕呢”
龙虎看了眼酣睡的云巧,她睡姿乖巧,被褥严实盖在她身上,没有丝毫挪动,她不踢被子,翻身的时候都很少,这个姿势睡到天亮不会难受么
“云巧姑娘生在西州,与咱不同。”
长春是李善心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云巧待人接物不怎么通透,却也是个有胆识的,称云巧道,“真遇着歹人,云巧姑娘恐怕也是不怕的。”
语声刚落,西南方的草木突然颤了颤,转瞬就恢复了安静。
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在山里这些日子,他们听过动物的声响,冷不丁响一下就戛然而止的极为少见,龙虎凝神细听,脸渐渐变得凝重。
长春察觉不对劲,两步上前,将被褥一卷,扛起云巧躲去树后。
顷刻间,腰间的长刀已经横在了胸前。
长夏挨着他,如临大敌。
草木的颤动声慢慢挨近,压低的脚步声也清晰起来。
昏暗中,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传来,“我好像看到他们的背篓了。”
“先回来。”
“咱们人多,还怕他们不成”
“如若他们是寻常百姓呢大周的人怀疑咱建暗道,如果因为他们暴露行踪,咱多年心血就白废了。”
“朝廷在福安镇北阳镇大肆修路,他们或许是朝廷派来的探子”
“咱更不能动他们,一旦引来大周朝廷的人,两国势必交战,眼下还不是时候。”
窸窣声没了,四周重回宁静,龙虎屏住呼吸,大胆朝外瞅了眼,月亮隐进云层,远处黑漆漆的,看不清人的模样,他匍匐贴地,确认他们走远,才晃长春肩头的云巧,“云巧姐,快醒醒,事态紧急,咱得赶路。”
将军命令西州隐瞒他们的身份和行踪,西凉细作顶多查到衙门修路,其他一无所知,难保不会折回来活捉他们。
云巧正做梦呢,梦里,她在床上睡觉,人拐子突然踹开门,拿绳子绑了她,要把她卖到北村去,她使劲挣扎,奈何绳子勒得紧,越使劲,越喘过气来。
眼瞅着人拐子带她到了北村,她突然脚一蹬,睁开了眼。
抬手就拍身下的脑袋,惊声大叫。
龙虎就在身侧,她张嘴的刹那,立刻拿手捂住她的嘴,“云巧姐,有坏人,你小点声。”
云巧点点头,“是不是人拐子来了”
她梦到了。
龙虎不想她牵涉太深,轻声道,“对,来了好几个人,咱快点走。”
平安说得对,她这辈子过得这般苦,落到西凉人手里太惨了,龙虎说,“你带路,咱们赶紧离开这。”
长春轻轻放下她,拿开裹着她的被褥,正低头整理被褥,只感觉一阵风扫过,抬头时,只瞥到个模糊的背影。
云巧拔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