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钝被她看得心跳漏了半拍,好一会儿没有吭声。
想问点什么,似乎又无从问起,转头望向树木葱郁难辨方向的山林,催促,“再不快点回去就天黑了。”
云巧振振有词,“不会,我识路的。”
“你们不会,我会。”
云巧这才想起长流村离得更远,眉毛一扬,信心满满道,“我带你走后山的近道。”
要的就是这话。
找石场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支开沈云翔的法子只有等他回家,而绿水村地里有人,会看到他和云巧站一块,后山就隐秘得多。
唐钝舒心地扯了下嘴角。
他一笑,云巧蓦地上前,脸不红心不跳的挽住了他的手,“唐钝,你没告诉我你去过北村没呢”
“”
唐钝皱眉,抬起另只手拍她,解释,“男女授受不亲。”
“是你就没关系。”
“”
唐钝语塞,探究地打量她两眼,朝后面往树丛钻的沈云翔说,“你来扶着她。”
她应该伤着哪儿了,否则哪儿会这般娇弱。
沈云翔弯着腰捡菌子,头也不抬,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那你帮我捡菌子。”
“”
唐钝看了眼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云巧还惦记她的问题,追问,“唐钝你”
“没去过。”
北村尽是参天大树,人们盘树而居,且以打猎为生,条件艰苦,娶不着媳妇的汉子比比皆是,几兄弟娶一个媳妇不算什么,还有邻里凑钱娶一个的,不怪姑娘们害怕,一旦进了北村,这辈子就别指望再出来,云巧真要被卖进那种地方
正想着,没注意脚下梗着的树桠,一脚踩下去,咔嚓声,树桠断了,他人也踉跄了下,差点栽到荆棘丛里,云巧眼疾手快扶起他,稳住身形后,他起了一身冷汗。
云巧温声叮嘱,“山路不平,你要看路啊。”
“嗯。”
唐钝意味不明地应了声,心里不敢胡思乱想了。
很长时间里,他专心看着脚下,默不作声,云巧问了北村又问镇上的大户人家,双手不老实,一会儿摸摸他这儿,一会儿摸摸他那儿,一会儿拽着他往东,一会儿拽着他往西。
唐钝任由她折腾,却是没和她说过话。
日头爬到西山,慢慢沉下火红的脑袋,斑驳的树影染上了绯色,唐钝有些心不在焉,地势复杂,也不知道到了哪儿,沈云翔突然走上前,托住云巧手里的篮子,往里倒菌子。
“你家不缺鸡蛋,拿来炒菌子最好吃了。”
唐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话是对他说的,想说不用,张口却成了,“谢谢。”
沈云翔怪异地看他一眼,提着剩下的半篮子菌子脚底抹油地跑了。
太阳落下山头,鸟雀归巢,山林正是热闹的时候,云巧指着前边,“到歪脖子树后往左走。”
唐钝抬头看,四五株歪脖子树,他哪儿知道她说的哪株,不知是不是脑子打结,他竟问了句,“往右走会怎么样”
云巧一愣,笑道,“往右走就走远了啊。”
“”
唐钝微窘,敛目掩饰,“到绿水村了吗”
“对啊。”
晚霞的光顺着风飘忽不定的落在两人身上,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唐钝恍惚现天儿不似晌午那阵灼人了。
云巧的衣服上站着许多灰黑色的针叶草,头上也有,这玩意最是难清理,他问,“在哪儿弄的”
云巧说了一路的话,嗓子都哑了,胡乱地拍拍,见拍不掉,无甚在意的说,“在小灵山弄的。”
每座山头都有自己的名字,唐钝经常去镇上,倒是记得山头的名字,但身在山中,并不清楚自己何时经过的,他自己身上也有,不过比云巧身上少许多。
他恍然,难怪她一会儿要走自己左边,一会儿要走自己右边,约莫就是忙活这个去了。
看他衣服上还有,她伸出手,一个个的捡起丢掉。
唐钝低头。
她黑黝黝的手伸到他领口,像麦穗里捡麦子似的,心无旁骛,极为专注,任谁看了都不会说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