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容易”
“挺容易的啊。”
云巧摘了五六朵花,拨拨花瓣,用丝茅草捆好,笑盈盈递给春花,“好看,你要不要”
这种花儿漫山遍野都是,春花哪儿瞧得上,况且阳光毒辣,花瓣焉哒哒的,比不得早晚的花儿鲜艳,春花摆手,“你自己留着吧。”
云巧欢喜地握在手里,爱不释手。
春花喊她,“云巧”
“嗯”
云巧低头嗅花的味道,露出光洁的额头,春花垂眼,遮住心底艳羡,出声道,“这么漂亮的花插头上肯定好看,要不要我帮你”
云巧眼睛一亮,“好啊。”
黄氏给她梳的双丫髻被沈云山扯乱了,像坨淤泥悬在脑袋上,春花重新替她盘好,挑了两朵开得最盛的花插到髻里。
走路头上的花一颤一颤的动,云巧喜欢得不得了,投桃报李道,“你要不要弄,我帮你。”
春花脸上有大片胎记,许是怕吓着人,常年用秀遮着的,她不爱盘,随意用头巾裹起来包好,简单得很。
云巧比划两下,“沿着头巾能插好多花,肯定好看。”
春花僵硬地抬手挡住,“不用不用,我要干活,稍不留神就在哪儿刮没了。”
云巧略感遗憾,“待会我要多摘几朵,等云妮回来给她弄。”
春花笑笑,没有说话。
她印象里,云妮跟云巧感情并不好,姐妹两虽是双生子,但容貌天差地别,云妮从小就不太跟云巧玩,偏云巧没皮没脸爱往云妮跟前凑,哪怕得了冷脸照样能笑出朵花来。
云巧天生不懂察言观色。
春花也不准备提醒她,说起另外件事来,“早上出门我看到你大堂哥往李悦儿家去了。”
“嗯,他想娶李悦儿。”
云巧一踮一踮的走路,走两步就摸摸头上的花,像得了什么宝贝。
春花跟她说,“李悦儿娘是个钻钱眼里的,你大堂哥想娶她怕是要给彩礼。”
绿水村住的都是外来户,早年间西州打仗战败,西凉军四处烧杀掠夺,好些村子都没了人,后来朝廷派大军击退西凉,西州许多村落荒芜人烟。
村里的人都是那两年搬来的。
几乎都是其他州府的乞丐难民。
所以早些年村里卖儿卖女的人家特别多,春花上边两个姐姐都是卖给人牙子带走的,穷的缘故,娶媳妇嫁女不用准备彩礼嫁妆,两家合好八字,选个日子摆上两桌就成,但随着村里姑娘越来越少,娶不着媳妇的汉子多了后,剩下的姑娘变得值钱起来。
像李悦儿这种聪明伶俐又手脚勤快的更是讨人喜欢。
年初王家挑着两石粮食上门提亲都被拒了,沈家想娶,彩礼只能多不能少。
春花问云巧,“你家拿得出钱来”
云巧不懂那些,便把听来的谈话跟春花说了。
沈云山的意思是用她换大牛哥的地,再把地送给李家当彩礼。
春花觉得沈云山白日做梦,就沈云巧瘦得跟竹竿似的能值两亩荒地秦大牛又不是冤大头,她拍云巧的肩,问云巧怎么想。
“地是大牛哥的,看大牛哥怎么说吧。”
“那待会我帮你问问。”
“好啊。”
天热容易中暑,秦大牛没敢不要命地挖树根拔树藤,而是拖着箩筐捡地里的树根石子,他手臂粗壮,线条纹理分明,结实得很。
云巧开口就要喊人。
春花拉住她,“过会。”
说着,抬手顺了顺额头的刘海,整理好鬓角的秀,待遮住脸上大半胎记后才碰云巧胳膊,“咱直接过去吧。”
刚挖过的地坑坑洼洼的,树根绊脚,云巧端着水走得慢。
春花先两步过去,娇着声喊,“大牛哥。”
秦大牛茫然地抬头,认清人,黝黑的脸唰的红了,“春花,是你啊。”
“我给你送水来。”
春花招手回头催云巧快些,云巧应声,稳稳当当走过去。
半碗水,秦大牛两口就喝没了,春花嗔云巧一眼,“怎么不换个大点的碗”
云巧眨眨眼,一脸懵,“家里就这个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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