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少年模样,十七岁左右,目似点漆,顶戴竹冠,月白长衫,大袖飘飘,脚踏登云靴,身后有一少女红袖撑伞,一股气度便油然而出。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好一咏春雨……”
宁守玄注视着走进亭子的段玉,目中似有异色一闪,良久后才喟然一叹:“足下大有出尘之气,何苦在江湖淤泥中打滚?”
“人生在世,岂能割舍凡俗,太上忘情?”
段玉脸上却是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好比你宁守玄,不去山中清修天人合一之道,却来这里与我为难!”
“此言倒也有理……”
宁守玄道:“我还要问最后一句,可是你杀了泰准?”
“纵然我说不是,你们信么?”
段玉嗤笑一声,眉宇忽然一冷:“那便算在我的头上好了,反正只要杀了你,再灭得血仇盟,整个庆国武林,还有谁敢来与我为难!”
这倒是真的,如果能做到这点,必是庆国武林中‘大魔王’一级的人物,敢来报复的江湖人反而要锐减,就连那些‘名门大派’都不敢招惹。
‘此子……已经入魔!’宁守玄被段玉注视,心里不由一寒:‘若给成长起来,必是武林中一大劫!’
顿时下了某种决心,一抬手:“请出招!”
段玉不言不语,眸子注视而下。
霎时间,宁守玄只感觉一种大恐怖袭来。
这山这水、还有这亭子,都似乎与自己割裂。
‘武道气血浓烈至,化为三尺赤光,当日牛吉那种小术,连沾都沾不到他身上……如此根基,却依旧不得入门……’
段玉对此很理解,毕竟这宁守玄年纪都这么大了,道门谁愿意领其入门?更何况,身为武林大豪,半黑不白,是官府重点关注打击对象,也不可能领兵入得兵家。
至于儒家?呵呵……
一念至此,不由道:“你可知为何无人渡你?一半是你不堪造就,还有一半,便是你这身桀骜之气了!”
江湖中做惯大佬的人,怎么甘愿去伏低做小?
宁守玄一震,眼前似浮现出个画面,那是一个老道摇而去的背影,或许是自己距离道脉最近的一次。
旋即,少年桀骜,中年意气风,年老蹉跎的一幕幕,又似乎尽在眼前。
“啊……亢龙手!”
他一咬舌尖,知道绝不能如此继续下去,否则未战先败!
此时借着疼痛,终于摆脱了之前的束缚,双掌交替而出,一阴一阳,抱残守缺。
吼!
虚空中似响起龙吟,亭外的雨丝一动,赫然被劲风挟裹,向着段玉而去。
这一手击出,简直浑然天成,妙到巅毫。
纵然让宁守玄自己再打一百次,也未必能重现这么惊艳的一招!
“天人合一!真正的天人合一!”
亭外,诸多武林高手惊呼。
而宁守玄却是追寻着自己的感觉,身形如同小鸟,清跃灵动,一种大欢喜凝聚胸中,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扇门,那是凡俗与仙道的分界。
啪!
下一刻,一只白玉般的手掌,就按在了他的胸膛。
宁守玄如遭重锤,胸口肋骨碎裂,飞退出升龙亭,倒在泥泞中。
“道……道……”
他抬起右手,眼眸中有着强烈的不甘,虚虚抓了几次,终于还是无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