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行礼时轻微低,任何时候都是平视前方。
既不盛气凌人,也不会低人一等。
嬴政与他说话,他顶着一张面瘫脸,就坦然与嬴政对视。
嬴政黑着脸。
盖聂直勾勾的眼神,当他想起了昨日此处,扬言与他瞪眼的某位竖子。
成蟜那点毛病你是一点没糟践,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知道吧?
“若是赵高于此,除了朕问的问题,他不会多说一个字。”
“臣名盖聂,不为赵高,陛下若想找中车府令,臣这便出去唤他进来。”
“罢了。”
嬴政重拿起竹简,继续批复这些似乎永远不见少的奏章。
虽然他内心确实如盖聂所说,很想去看看嬴扶苏目前情况。
但他忍住了。
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可能是当皇帝当久了,已经忘了怎么做一个父亲吧。
章台宫的灯火持续燃烧,灯芯哔啵作响,有时炸开一个小火苗。
当灯油渐渐积累出一小滩时,赵高又进来了,带来一个嬴政略有些意外的消息。
“陛下,李斯求见。”
李斯,他来做什么?
嬴政毛一顿。
哦是了,想来是蒙公应激反应,捉拿人员过多,殃及了廷尉大牢。
“宣他进来。”
“唯。”
就在赵高应声要走之际。
又一个宦官走入章台宫。
“陛下,长公子请见。”
“宣他进来!”
“唯。”
那宦官出去请嬴扶苏去了。
嬴政转而对赵高吩咐。
“你去问问李斯何事,若是因为抓人之事,便让他明日来见。”
赵高恭敬躬身低头,单回了一个字:“唯。”
嬴政喜形于色,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别扭看了眼盖聂,欲盖弥彰道:“扶苏乃长公子,扶苏来见朕,朕理应先见。”
盖聂面无表情,想学赵高样子躬身,腰背却实在是僵硬玩不下去——他没这个习惯。
剑者,宁折不弯。
做不来便不勉强了,他尽量让语气听上去有些恭敬道:“唯。”
听了盖聂的回答,嬴政突然觉得,还是先前多话的盖聂好一些。
咸阳宫里,只会说一个“唯”
字的实在太多了。
嬴政有了些许悔意。
但马上,这丝悔意就被嬴政抛诸脑后,因为他听见了嬴扶苏的脚步声。
当迈着虚浮步伐的嬴扶苏,出现在嬴政面前时,嬴政早已恢复了威严有加的始皇帝面相。
嬴扶苏有些呆滞,机械行礼。
“拜见父皇。”
看着嬴扶苏的样子,嬴政有些心疼。
他本想说些话来宽慰一下长子,但那些话出了嘴边,却自动变成训斥。
“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一点挫折便萎靡不振!不堪大用!”
盖聂静静站立在一旁,看上去毫无波澜。
他那张毫无情感波动的脸,足以掩盖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情绪。
章台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