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毁了我们那么多鸡,你应该知道这时候这些牲畜有多宝贵。”
我看向他,用自己在这件事上仅存的理据,认真问道:“那我问你,为了几只鸡就杀了一个人,你觉得应该吗?”
小阳被我问住了,一时间语塞,说不出话。
“杀人是会上瘾的,一旦我今天不由分说便开枪杀了他们,那我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月光柔和,星光却逐渐朦胧,一阵凉风吹过,吹散了我们身前的烟雾。
小阳思虑良久,轻声道:“但他们话里话外都有杀了我们的意思,而且当时那个人已经动手了,你还在阻止我,这和你教我的有差别,你说当一个人威胁到你的生命时,就不能犹豫,但你今天不仅犹豫了,还阻止我,为什么?”
这一次换我被问住了,的确,在他们举起刀砍向我时,便有充足的理由立刻杀了他们,但我却并没有任由小阳直接将其击毙。
我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复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当他们举起刀的那一刻,不将那一枪打在他们身上,而是打在了地上。
良久,待烟的灼热开始侵袭我的手指,我才缓缓说道:“可能我心里还对他们抱有希望吧,因为他们还年轻,活下来也不容易。”
小阳弹掉手中的烟头:“每个人都不容易,我们也是。
一整晚,我都在想这个问题,到底是自己太仁慈了?还是他们本就该杀。
秦月依旧像往日一样给我绑好冰袋,见我未睡着,她索性便在我旁边坐下,陪我聊起了天。
她的怒气已经散了,捋了捋额间的丝,苦笑道:“这似乎是我第一次杀人呢。”
“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她摇摇头:“还好,丧尸杀多了,他们和丧尸也差不多,看淡了。”
“今天谢谢你。”
她白了我一眼,责怪道:“你的确该谢谢我,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他们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坏蛋,不知道你犹豫啥?”
“我只是觉得他们年轻,不该死,想着把他们吓跑,哪成想枪对他们的震慑力没那么大。”
说出这句话时,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真正犹豫的理由。
这时,秦月的目光突然直直地看着我,一张俏脸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冰冷:“那你犹豫的时候有想过我们吗?假如你有个什么意外,我和小云怎么办?难道靠许正阳那家伙?我可信不过。”
我被看得心虚,强撑着嘿嘿一笑:“你已经够厉害了,他那娘们儿叽叽地,小云都打不过,得靠你。”
她举起拳头,在我胸口轻轻打了一下,“别贫。”
我没有回答,她也没说话,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良久,她苦涩一笑:“我说过,我只相信你,我没有亲人了,小云也得靠你,如果你有什么意外,你要我和小云怎么办?”
这句话我曾听秦月说过好几次,但这一次,我心里却感觉堵得慌,自责感如同喷涌的泉水,从心底涌了上来,让我喘不过气,貌似要将我整个人吞并。
对啊,饶过他们,但他们会饶过我吗?就算我手里有枪,可除了那个林,其余的人并没有太害怕,人心在这种时候是黑暗的,我放过他们,不代表日后他们会放过我们。
她捏了捏拳头,恶狠狠道:“今天要不是他们逃得快,我恨不得全杀了!”
良久,我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睡着后,我又做了梦,这次没有再梦见死去父母,而是梦见了那天逃难的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他们站在我面前,用他们仅存的良知质问我,当时为什么不开枪杀了他们,我没有回答,他们便如同丧尸般,扬言要吃了我,接着穷凶极恶地扑了过来。
然后,我才开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