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郁的名声渐渐传开,但他脸上不见喜色,甚至依旧焦虑,整个人笼罩在强烈的危机感中。
前辈们对此不解,只当他是真心喜欢修炼,每日眉头紧锁也是因为修炼遇到难题——
然而他们仍旧觉得他很是奇怪,毕竟旁的剑修像他这般的,都热衷于与人切磋,唯恐他避之不及。
他们都不知道,他只嫌打架浪费时间,一门心思只想提升境界延寿。
在宗门里数百年,除却一些难以推脱的比试比赛,萧郁几乎很少出现在人前。
他就连峰内轮值也都挑着人少的地方去,便宜在期间继续修炼。
正常来说不能这样挑三拣四,但他是宗主徒弟,还给安排相关事务的人大笔好处,人家也都乐意卖他个面子。
等他晋境越发艰难、止步不前时,萧郁就知道是该出去实战突破了。
在诸多地点中,他毅然决然选择了魔界,并提前申请了出师,景阳仙尊也不多说,挥挥手让他去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非常熟悉了。
萧郁在魔界闯荡的路线,和她当年几乎一样,只是他没被法神感召,也没和法神麾下的大魔们纠缠,所以有些隐秘之处找寻不到罢了。
他这时的修为还比她当年差些,纵然有书中的信息优势,也照样挨了无数毒打,无数次九死一生。
而他仍然念叨着苏蓁的名字,不断回想着苏蓁在这里的经历,每每撑不下去了就用书中情节当精神支柱,用必须努力修炼否则寿数不够见不到她来鞭策自己。
在魔界的无数个日夜,在那些她曾走过的地方——
古代魔神教派的废墟密室里,他在重重机关间遍体鳞伤。
狂热好战的血神眷属领地里,他与那些疯癫的大魔们鏖战厮杀。
毒雾弥漫的湿地和遍地尸骨的荒山上,成群魔物汹涌如潮,不断从地底的巢穴里钻爬而出,他拎着剑不知疲倦地砍伐着,在短暂休息间隙里,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念叨着我推保佑我活过明天。
苏蓁:“…………”
苏蓁看得又无奈又好笑,心里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久远的过去里,他沿着未来某个人的足迹,在魔界里穿行。
苍空中血雾沄天,荒原上浮瘴蔼蔼,满目皆是萧索苍凉,尸骸在瘴气中消解,四面八方不断闪灭着恶意的灵压。
有些来自领地的大魔,有些来自路过的魔修,也有的是那些跃跃欲试的年轻魔族。
他们窥伺着、审视着每一个途径的人,看着这些路人在与魔物战斗时的表现,掂量他的实力,权衡自己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拿下他。
所以除非想要反设陷阱以身为饵,否则就是要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
苏蓁也付出了许多血泪,渐渐明白魔界的许多规则,庆幸的是,萧郁读书读得足够认真,少走了一些弯路。
不过,虽然记忆闪动得很快,她只用几个时辰就看了
几百年的经历,但也能大致感觉到——
这家伙的天赋悟性确实比自己差一些。
但比师父他更胜不止一筹,而且其他的也差不了太多,所以虽然略有些辛苦,还是熬过来了。
他用了比她更久的时间晋境。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他几乎没被任何魔神盯上。
他主动接触了逆回之魔神的眷属,似乎想从它们身上得到一些启发,想以此探寻回神的力量本质。
魔神的力量根源和祂们自身存在息息相关,从名字也能窥得一二。
“以防万一,我有想救的人,虽然不一定轮到我救,但是做个准备……”
他扛着重剑站在大魔的残躯旁,不厌其烦地骚扰着它们。
但他拒绝成为魔神眷属,而且和这位魔神相性也不太好,大魔们都不太想理他,脾气暴躁的直接破口大骂,让他滚蛋。
萧郁硬生生挤入它们的脑海,查看它们的记忆,也只半半拉拉学到一些皮毛,无奈又去了人界南域。
混入其他门派偷师本是大忌,修真界无人不知,因此而死的修士也不知凡几。
萧郁浑然不在意这些,规矩这东西,但凡和他意愿冲突,就形同虚设,他跑到岐黄宫偷看人家秘籍,偷了半天也没学到精髓,干脆又在外叫阵。
医修们素来都是被人求着治病,头一回被人逼着打架的,倒是真有那气性大的出来,很快被打得抱头鼠窜。
萧郁逼着他们拿出了真本事——自然是医修的真本事,在这过程中还真偷学了不少,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至于会不会因此名声受损,他是全然不在乎。
彼时景阳仙尊飞升已久,凝寒仙尊接任宗主之位,发觉归山的小师弟已经晋入准圣境,特意来恭贺他。
他们的诸多同辈,大多数已然陨落,也有在外云游历练不知去向的,如今仍留在凌霄峰的,也真是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