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幼犬刚出生,浑身雪白,品相极佳,身具狼群的杀性及犬类的忠诚。
仁寿帝当时只是藩王,远赴京城为庆太后千秋寿宴,表谆谆孝心,特意送了这只狼犬给母亲,一来聊表相思,二来护卫母亲安全。
这只狼犬,抵得过三到四个宫中侍卫,除了太后,对谁都凶猛异常。
它偶尔出寿康宫溜达,宫人离它三丈远就会主动远离,害怕它一个暴怒,扑上来就撕咬。
容棠前两世进宫远远看到过这条狼狗,盛承厉说它叫参商,若是能与它交好,便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寿康宫的门。
系统任务下的相当随心,因为男主这一句无心之言,便真的给容棠下了要跟一条狗交好的任务。
容棠倒是不怕狗,但是参商特别巨大一条,通体雪白,眼眸幽深,说它是一条狗,其实更像是一只野性未褪的狼。
走到它身前,被那双黄褐色的眸子一盯,好像脑子里在想什么都被看穿了一般。
参商咬过人,也咬死过人。
容棠和系统都向主脑争取过不做这个任务,无果,最后只换来任务奖励翻倍的承诺。
没办法,他还是战战兢兢地去了。
可是参商不理他,看了他一眼,绕着裤脚嗅了嗅气味,便慢慢悠悠地踱步去了一边。
容棠次次进宫都去缠它,最后缠得它烦了,一个猛子跳上来扑倒他,张开大嘴在容棠颈项边跃跃欲试了好久,似乎要找一个薄弱点一口咬下去致死。但也可能爪子底下这个人类过于弱小,它懒得下口,最后还是松开爪子嚎叫了一声警告容棠,然后退了开来,仁慈地放过这只猎物。
而容棠伸手一摸,颈项旁边全是自己生理性渗出来的汗,跟狼犬口腔内流下的涎液,提醒着他自己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系统吓得在他脑袋里疯狂警报,待到参商一走,连声招呼也没打,背着容棠就去跟主脑抗议,抗议了
三两天,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来,告诉容棠任务取消了,并为他争取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因为那笔赔偿,容棠后来在宫里看到参商,虽然难免害怕,却仍旧觉得它眉清目秀了起来,甚至连它左前腿那道骇人的伤疤也不可怖了。
但没有哪一次,他看见过这主子吃过寿康宫之外宫人喂的东西的。
但宿怀璟就那样随手将餐碟往墙根一放,半点捧着供着的尊卑不讲,参商却只是嗅了嗅气味,便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丝毫不挑剔。
容棠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再一次将兔头幻视成了自己。
宿怀璟抓住他手“棠棠怕狗”
容棠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任谁看见一条差点吃了自己的狗,埋头苦干大快朵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害怕的。
可他近些日子以来已经暴露了太多,若是再让怀璟怀疑自己跟这只狼犬也是旧相识,怕不是直接推测出他重生的事实。
于是容棠梗着脖子点了点头“它太大一只了,吃东西有点吓人。”
“是吗”
宿怀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容棠一眼,抬脚轻轻踢了踢参商的屁股。
狼犬一下回头,特别凶恶地盯向袭击自己的人。
宿怀璟却抬了下下巴“一边儿吃去。”
容棠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反手握住宿怀璟抓着自己的手,心想一旦参商怒,他立马就拽着怀璟逃命
可整座皇宫里谁也不敢惹的小主子却只是抬起眼睛,疑惑地跟宿怀璟对视,仿似没听懂他的命令,又像是不理解自己吃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地方,宿怀璟便又耐心地指了下远方,道“去那边吃。”
狼犬这下听懂了,却仍是不可置信,很是受伤,呜呜汪汪了两下,叼着碟子重新找了个墙根,继续矮下身子吃那碟已经所剩无几的兔头,还不忘回过头来哀哀怨怨地看了宿怀璟几次。
容棠震惊得嘴巴都快合不上,半晌,他总算回过神来“你们认识”
宿怀璟失笑,牵着他往另一个人烟罕至的方向走“我养过它两年。”
如今的太后其实是明宗是继室,不仅是仁寿帝的生母,更是先帝的嫡母。
先帝生母孝仁敬皇后去世得早,明宗便抬了当时为贵妃的杨氏为皇贵妃,再过两年封了皇后,仁寿帝这才成了先帝嫡皇子。
参商送进宫的时候,宿怀璟才六岁,太后见他对这只幼犬极为可爱,便将其送给了宿怀璟,同吃同住了整整两年。直到宫闱事变,参商险些葬身火海,才被太监救了出来送回寿康宫,彼时它的左前腿伤可见骨,仍呜呜地扒着火堆。
容棠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怔然道“它认得出你”
宿怀璟“它若是连我都认不出,才真的对不起它先祖的血脉。”
前方是一座封锁的宫殿,并未点灯,宿怀璟随便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脚步,领着容棠往回走“狼犬能嗅到人类嗅不到气味,雪狼一族
此项能力更是突出,它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我呢”
换骨也好、易容也好,全都是蒙蔽人眼的,若想将这天地间所有生灵悉数隐瞒,那才稀奇。
所以行风第一次进宫回来,告诉他参商一直在暗处观察自己的时候,宿怀璟就知道这条狼犬骨子里仍有草原上驰骋的血性。
但却也认出了主。
太后不是它的主人,宿怀璟才是。
宿怀璟笑道“所以棠棠不必怕它,它就算饿极了也不敢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