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沐景序的回答更让他惊奇“与你一般,姓宿。”
容棠微怔,看向宿怀璟,心底不断涌上来奇异的情绪。
宿怀璟垂着眉眼,没去看他,素白干净的手一张张烧着纸钱元宝,又问“可有兄弟姐妹”
“有。”
“几个”
“两个哥哥,四个弟弟,四个妹妹。”
沐景序缓缓答道。
容棠守在烧给容老太爷的那堆纸钱旁,低头望向宿怀璟。
容颜被火光映照,半明半暗,眼中情绪悉数遮挡,一点也望不清,可容棠就是觉得那该是一片晦暗的海,翻着汹涌的浪涛。
宿怀璟轻轻地笑“好巧啊,我家里恰好是有六个哥哥,四个姐姐。”
“男丁之中我行七,大哥与我一母同胞,二哥自幼养在府外,二哥是个骗子。”
宿怀璟说。
沐景序喉结微动,终年不变的表情上出现一丝破碎的情绪,他垂着眸,机械地往火舌之上烧纸“是吗,那可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兄长。”
他应着宿怀璟的话说,谁知道后者面色却沉了沉,不太开心,沉默了一会又问他“沐大人呢”
沐景序“我家长兄威严,小妹娇蛮,幼弟聪颖,是很寻常的人家。”
“长兄威严,小妹娇蛮,幼弟聪颖”
宿怀璟低声重复了一遍,轻轻笑开,说不清算不算讽刺。
容棠越听越古怪,脑袋里像是有一团乱糟糟的线,线头东躲西藏,每当快要浮现他面前的时候又倏地一下钻了回去,他始终抓不准。
直到纸钱燃尽,沐景序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沾染的草木灰,问“宿公子,可否带我去一下盥室”
容棠下意识要跟着,柯鸿雪却拉了他一把。
他皱着眉回头,柯鸿雪面色难得正经,神色晦
暗。
一转眼的功夫,沐景序跟宿怀璟已经离开了这里。容棠心下不悦,甩开柯鸿雪的手,正要跟上去,却听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容棠。”
容棠转过身。
柯鸿雪笑意苍凉,望着沐景序的背影,轻声说“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我学兄该是这世上最风花雪月的人。”
他饮过塞北的寒风,行过岭南的虫谷;他见过虞京金粉河下沉船的珠宝,也见过徽州洪水淹没的茶庄。
他是游戏人间的浪客,是天生的诗人,是天潢贵胄,也是多情才子。
他进能带兵打仗,退能吟诗作对,他手中不离扇,餐餐必饮酒,言语必含笑,桃花眼中永远盛着灼灼光彩。
他是这世间最风流多情的浪子,进出引无数贵女娇羞;也是虞京皇宫里最顽劣调皮的皇子,满身荣宠,却偏偏向往自由的风。
而他永远死在了元兴二十五年。
他获得了他想要的自由,却又一步一步重新走向他曾梦想离开的囚笼。
容棠僵在原地,霎时间所有结论有了最开始的因由。
盥室内未点灯,清水盛在缸内,沐景序弯着腰,舀出一瓢水洗过双手,然后本能地又舀了一瓢出来回头,要给宿怀璟净手。
后者却站着没动,身形隐在一片黑暗里,宛如经年的松柏,高大又巍峨。
无言对视良久,月色闯进窗棱,沐景序音色微哑“小七,你长大了。”
于是松柏颤动了一下,宿怀璟嘴角噙着笑意,眼眶却倏然转红。
他沉默很长时间,终于开了口,问“兄长,我的兔子呢”
你答应过的,回来就带我去猎场捉兔子。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