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柳家里灯火通明,府内各个院落内仆妇丫头们个个噤若寒蝉,低眉顺目,垂头行走,诺大的柳府内除了打邦声,脚步声竟然安静得不像话。
在柳老夫人崔氏的院内,在崔氏惯用的待客厅内,此时只有柳策与崔氏二人,其余人等丫头仆妇们皆在门外候着。
柳策高坐主位,闭目养神,手中捏着一串紫檀木的佛珠子无意识地转动着。柳策近来迷上了禅道,理佛修心,洗涤心灵,西山的大佛寺里本就有他的禅房。
柳老夫人侧坐一旁,气氛凝滞,声音消寂,只听得燃烧中的烛火时不时的出低低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来。
最终崔氏打破屋子里内的沉默,只听她道:“如今这事儿出得也蹊跷,老爷还是早做打算才是。”
“老夫倒是没想到夫人的院内会有宵小出没。”
柳策半眯睁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却令崔氏这位在柳府后宅一手遮天的崔氏心下生出莫名的寒意来,老爷是对她不满了呢。
她到此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院子内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老爷安置在她院子内的秘密书房,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却偏偏在昨日进了贼。
这让她百口莫辩。
崔氏地动了动隐隐痛的双腿,长期保持着不动会让她本就有疾的腿更加的难受,她的一双老寒腿就像是生了锈的铁钉,转动一下就能咯吱咯吱地响。
多年夫妻,崔氏熟知枕边人的每一个心思:“老爷这是在怨怪我吗?我又怎么会知道老爷为何还要留着那些东西,都过了这么些年,这些东西早该毁了才是……”
崔氏没有再说下去,府外的人谁又会想到柳策会有两个书房,会把机密的文件书信放在她一个老婆子的院中呢。
京中人尽皆知,她这个老婆子年长柳策五岁,挟恩让是当年的新科状元柳策娶了自己,他们如今多年不曾同榻,京中所有人都认为柳策对她只有敬意没有夫妻情份。
“也罢,倒是老夫的不是了。”
说罢,柳策重新闭了眼,手中的佛珠无声的转动着。
很显然,他并不想多谈论,甚至不愿多解释一句那封信的来处。
柳策想要清静,崔氏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她仍在柳策耳边念叨着:“如今云姨娘的孩子没了,还是把勒哥儿接回来吧!他在寺里过得清苦,人都瘦了,让他回来早些为老大延续香火。”
“随你。”
谭氏打了帘子进来,先是福了礼,才站在一边颤颤嶶嶶地回道:“回父亲,母亲,府内上下皆已搜过,没有寻到任何线索。”
柳策沉着脸没有说话,崔氏见此只得应道:“云姨娘处也去了?”
“去过了。”
谭氏回话,她做事有手段,哪里会像那两老货一样单刀直入,她先是借口云姨娘房间血气重,打着为云姨娘好的幌子为她换了一间屋,又安排了人搬搬抬抬的,把那屋子里里外外的搜查了。又借着让人给云姨娘换小衣的机会把人仔细地搜了,结果什么都没有。
为着此事,原本熟睡中的云姨娘睁了眼,一副很不满意的模样,可是现如今谁又在乎她呢,一个没了孩子的姨娘谁还会捧着。
放在平日里,都没人会拿正眼去瞧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
比起对一个不起眼的小辈姨娘,谭氏心里更加的惶恐。因为这事,婆婆院子里处置了好几个人,两个昨晚出现在书房外的媳妇子,以及两个本守在书房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