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也挠了挠头,思索了许久,伸手使劲敲了一下孩子的脑袋:
“小屁孩问那么多干嘛,干活去。”
沈归只喝了一口水,就低头啐了一地的茶叶沫子。而颜青鸿和齐王颜复九,根本就没动过茶杯。
“我说颜老二啊,这就是你小叔,齐王颜复九吧?”
沈归一边吐着吐沫,一边随口问颜青鸿。
“恩,对。就是这小子要捡你舅父郭霜的便宜。你要是生气,就和伍前辈打他一顿。你要是还能答应,以后再有这么好玩的事都带上我的话,我也能帮你一起打他。”
颜青鸿说完,往栏柜处掌柜的方向看了一眼:“嗨老板,有黄豆没有啊?炸点端来给我们磨磨牙呗。”
颜复九一脸的腻味,看着沈归说:
“你好歹也算是个世家子弟,爱玩什么不好,干嘛非玩要饭呢?”
沈归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说颜老二,你们家把当叫花子,叫好玩的事啊?另外啊,不是我想当乞丐,是我们家二老太太非要我跟着那老货混,不当乞丐怎么办啊?”
沈归说完一指刚刚溜进厨房的伍乘风。
“哎?你说是不是萨满大人早就算到你们郭家的太白禁卫要丢,提前给你小子安排个能大展拳脚的地方啊?”
颜复九对沈归一脸严肃的讨论。
“我说颜老二,你这小叔便宜话说的可比你强。还大展拳脚呢,谁想当乞丐,还用得着他幽北三路的大萨满安排?把家底子都散了不就得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伍乘风端着一些咸菜窝头从厨房走了出来,一听见沈归的抱怨就急了:“你还当师父我是谁都能拜的吗?”
沈归微微抬了抬眼皮,冷笑一声:“咋?听着意思,想要个饭门槛还挺高呗?”
颜青鸿赶紧摆摆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我说你昨天让三个小要饭的,堵着绿柳楼的门找我,让我带着他过来,就是为了来斗嘴磨牙的是吗?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散了,我这晚上可还有正事呢。”
颜复九紧听完点了点头:
“对,绿柳楼的青雪姑娘今儿晚上是挂了牌子。”
沈归看了看正在吃窝头的老乞丐伍乘风,面色有些无奈:
“其实让你带着齐王来确是有那么两宗事情相托。这其一呢,自然是和太白卫有关的事。”
说到此处,沈归看着齐王的眼睛,语气极为谦卑诚恳:
“我知道,齐王殿下您已经接到圣旨,不日间就会提领整支太白禁卫。想那太白禁卫的军中老卒,原本都中山一路的猎户出身,大半是我郭家的门生旧部。此次您整军接手之后,陛下必然会密令清洗。所以我今日所托,便是待您日后清洗之时,若有人对圣上有些许冒犯之处,能尽力保全他的性命。毕竟这些老卒也曾为我幽北三路出生入死征战沙场过。不知此请,会否令齐王感觉为难呢?”
颜复九听完沈归的请求,表情略微有些惊讶。仔思索了一会才开口回答,语气中也尽是些无奈乏力之感:
“齐王府的家事,早已传遍幽北三路。按常理,我们这一系血脉的人,都不可能再有掌军的机会了。但我也不知为何,当今陛下对我齐王府之人莫名的信任,没法子,我还没有抗旨不遵的胆子。何况我这些年也一直在太白禁军中任职,平日里虽然从不过问过军中大小事务,但毕竟和这些太白卫的士卒,也是在同一口锅里吃过饭的。我与副统领郭爽,平日里因为性子不同,交情不算太深,但在心中也都有那么一份尊重在。所以今日你之所请,我虽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我会尽全力以为周旋。”
颜复九说话的语气极慢,有时还会停下来想想,眉宇间也尽是些挣扎和疲惫的神色,看起来略显忧伤。
沈归听完颜复九的回答,重重的点了点头,再转头看向二皇子颜青鸿:
“托你的事倒是简单得多。我郭家事你想必也清楚,此时就不再多说了。舅父这一去,外公身边就只剩下铁甲一人。平日里还没什么问题,可眼下我舅父这一走,郭家在朝堂上已经再无任何支撑可言了。树倒猢狲散,宗族府的老头子们,还有丞相东幽李登,想来也不会放弃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也没别的,我就是希望你能护着我家老头子和铁甲的安全。别的都无所谓,但求能留下一条活命。”
颜青鸿见沈归的面色极为郑重,自己的言语间也不复往日的孟浪轻佻:
“宗族府那方面你到是无需多虑,这群老头子在我颜家的庇佑下,锐气早就已经不复当年,要踩你郭家一脚,这下脚之人是谁,可有的扯皮了。而朝堂中更是不用担心,眼下你郭家太白卫尽归了老九不说……哎,总之,你郭家现在不过是一头拔了牙断了爪的病虎,落井下石到你们家,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不说,还得落得一身骚。所以最麻烦的,还是东幽丞相。你们家中山郭家和东幽李家,三代以来都不大对盘。当然了,这掌军一方的与管后勤补给一方,也不可能对盘的了,平日里还不显,现在你们郭家失了势,自然就打破了这个局面的平衡。因此依我看,整个幽北三路最有理由下手补上这一刀的,就只有他东幽李家。”
原本在一边听着的颜复九,此时忽然伸出了手,指了指颜青鸿,对沈归说:“你别看他把一切分析的这么周全,可他一定没什么把握。我说颜青鸿,你小子别忘了,你只是个二皇子,你母亲兰妃,还是西边草原狼送来和亲的外族。你是个什么身份,你们家老大又是个什么身份?还想护着中山王?……你呀,和我这个败军之子一样,怕是连连自己都护不住了。还有,你们俩真当我愿意接手太白卫这颗烫手的山芋呢?”
颜复九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颜青鸿听完他说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也低头不语。
“我今日对二位相托,其实是因为,我要跟着老乞丐离开奉京城了……”
颜青鸿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你俩干嘛去啊?”
沈归笑了,指了指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老乞丐:
“我师父非要带我去游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