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霜死后的一年之中,幽北三路生了几件事。
一者,中山王郭云松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以致旧病复,几乎无法出门走动,也很少开口说话了。所幸的是,由于御医孙白术经常前来诊治落方,这病怏怏的身子骨居然还撑过了冬天。
第二,萨满教大长老巴格,以继任萨满林思忧不知去向为由,宣布由自己暂代大萨满之位,并宣布萨满教开始接受宗族府的管理。不过,萨满教的萨满们,通常行走于深山老林旷野荒郊之中,向来独来独往;再加之萨满一教的传承,本就是师传徒一脉单传,讲究的是心口相授,并没有严格的教义教规,所以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来。
这三,沈归成了丐帮太上长老伍乘风的唯一入室弟子,每日间衣衫褴褛,跟着一群乞丐沿街乞讨。开始时,奉京城中的商家百姓,看着还感觉十分新鲜。每逢沈归来乞讨,也都会大把大把的给银子,乞丐们和沈归也乐得照单全收。天长日久,新鲜劲一过,便习以为常了。在提起沈归,也不过就是用来提醒自家孩子,不要向他一般没出息罢了。
第四,齐雁和齐返分别托人,给中山王府送来了书信。齐雁随楚植去了华禹大6最富庶的国家南康。而齐返,则去了历史最悠久的国家北燕。儿时就在一起兄弟三人,此时已身处不同的地方。所幸的是邮路还算通畅,彼此信件往来也并不算困难。
这一日,散朝之后。
宣德帝颜狩回到了东暖阁中端坐窗前,双目远眺远处的城楼,久久无语。身边伺候的内廷总管李清,正指挥着身后的小太监摆上了茶点鲜果。
“你来说说看,咱这幽北三路只要一出了冬,和南康北燕也没什么不同吧?”
宣德帝没有回头,声音也刚好让李清听得见。
“是,但奴才还是喜欢咱幽北的气候,四季格外的分明,可以更细致的品味每一个季节的变化。”
李清先试了茶点果品,应着皇帝的问话。
“可我幽北仅历三代,毕竟不如北燕他们的底子厚,更没有南康的国库充盈……”
“陛下啊,这才是我幽北三路的优势所在啊。想那北燕,虽一直自诩为华禹大6正统,但举国风气浑浊老迈。哪怕换个朝代,过不了几年又变回去,就是换汤不换药而已;而那南康更是可笑,一群逐臭争利的贩夫商贾,会有什么作为?”
话至此时,李清顿了顿,微抬双目,见宣德帝仍然目视窗外,赶紧低头继续的说着:
“反观我幽北三路,虽只历三世,但奴才以为,正如旭日东升,三位君王也都是…………”
“好了好了,朕有些乏了,你退下吧。出了这门,先去一趟御马监,叫6向寅来见朕。”
“是。”
李清没再多说什么,叩了个头,一步一退的倒着退出东暖阁的大门。待他来到了门外,下午的斜阳正好照在身上。在这落日余晖的温暖之下,不知从身体的何处,竟被照出了几丝阴寒之气。李清浑身打了个寒颤,目光也变得复杂而阴冷。
幽北的皇宫不算大,李清顺着朱墙慢慢走出了内宫,来到了御马监的院门口。无论是江湖或是朝堂、从东幽到中山再到关北、御马监都凶名极盛。眼下御马监的这个小院,在外面看上去显得竟然还有几分破败。李清咬了咬牙,暗自嘀咕了几句,便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上前拍打门环。
“咚……咚”
门环出两下清脆的声响来,里面也没有什么声息。李清站在门外等的有些忐忑,但却没再次拍门催促。
大约过了半柱香左右,这斑驳的黑漆大门,伴着‘吱嘎’一声分开了一个缝隙,由缝隙中钻出一个巨大的脑袋,这大脑袋一见门外的李清,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哎这不是李总管吗?您可是稀客,有日子没见您了。最近身体挺好的?眼下虽然是进了春,但老话讲的好,这春捂秋冻。您平日里虽忙于伺候皇上,自己也得多穿点,当然也得嘱咐皇上多穿点,这要是冻坏了身子………………”
“我这还有口旨……要不等传完了旨咱再聊旁的?”
“嗨,有公干您早说啊,我还以为您今天是串门的呢。你也知道我们这御马监啊,平日里除了马,就只有我和6师父俩人,这6师父又嘴紧不爱说话,可是我平时就爱跟人聊天,您说我这一天天闲的又没什么事干,还寻不见一个能跟我聊天的搭子,这憋的人着实是………”
“6监事在吗?”
李清皱了皱眉,但仍然勉强带着笑脸问这个胖子。
“在啊,我们爷俩还能去哪。您看我这么胖,我师父年纪又大了。这刚过了冬天腿脚里面的寒…………”
“那烦劳去回一下,就说李清带着陛下的口旨,来传6司监的。”
“哎哎哎,陛下的事那是正事,咱们先干正事再聊闲天,说到这天,也眼瞧着快黑下来了。要不然李总管您办完了皇差就留我们这用饭吧,回头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