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贵妃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尔后看着近在眼前的乾清宫的大门,咬牙恨声道:“还不知道这个孽子方才同皇上说了什么。我们若是冒失的进去同皇上要人,只怕会中了他的奸计。”
“而他明显是对容昭仪与他母妃的死起疑了,甚至本宫收养十四皇子的目的只怕他也猜到了,所以如今我们不能轻举枉动,每一步都要分外小心,万不可让他拿到了把柄!”
听了叶贵妃的话,粟姑姑也是全身发寒,胆怯的看着满脸怒意的叶贵妃,迟疑道:“但若是我们就这样让十四皇子搬到乾清宫,却面都不露,不理不问,不是让皇上误以为咱们对小皇子不上心吗?”
叶贵妃恨得腮帮子都咬酸了,本来容昭仪一死,一切事情都朝着她预想中那般进行,却没想到魏千珩去她的永春宫走了一趟,却将她的计谋全打乱了,竟逼得她手足无措,招架不住,甚至差点暴露老底。
她咬牙恨声道:“十四是本宫最后的希望了。本宫在他身上花费了这么多,岂能因为这个杀千刀的孽子就退缩——本宫一定要将十四再接回永春宫的。”
说罢,叶贵妃对粟姑姑吩咐道:“我们进去看一看,先不说要接他回永春宫的话,只让他在乾清宫好好吃饭睡觉,让他趁机与皇上增进感情也好。尔后每日三餐,本宫都会亲自过来给他送吃食的,更会天天给他熬鱼粥——”
“另外,你挑几样他最喜欢的玩物,他不是最喜欢毛茸茸的狮子狗吗,多弄几只回来,送与他玩,等他玩得趁手时,再将狮子狗带回永春宫。本宫就不相信,他会舍得继续留在枯燥无味的乾清宫陪他父皇看奏折。”
粟姑姑觉得此法可行,都一一记下了。
叶贵妃收敛心神去乾清宫见了魏帝与十四皇子,果然并不提接十四皇子走的话,只是叮嘱他在乾清宫好好听话吃饭就告退出来了……
另一边,魏千珩驾马径直回了燕王府,往长歌的林夕院去了。
长歌早已从他派回来的侍卫那里得知了皇上松口赦免了青鸾死刑的事,高悬的心稍稍松下。
可一想到妹妹还要继续在那阴暗危险的大牢里呆着,且不知道要关到几时,心里还是慌乱担心着,见魏千珩回来,连忙迎他进屋,替他脱掉身上沾满雪花的大氅,又奉上热茶,等他一口气喝下后,担心问道:“殿下,皇上可说要关青鸾多久?”
魏千珩道:“入狱时间的长短与父皇无关,全由端王决定。”
长歌瞬间明白过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自从魏镜渊突然对青鸾反目后,长歌知道,求谁都好,求他却难,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他松口。
她不安道:“见端王的意思,是要让青鸾在内狱里好好受惩罚了。三五天还好,若是时间一长,莫说会遭遇暗手,只怕那样的环境她一个姑娘也难捱下去,必定是要出事的。”
魏千珩对她安慰笑道:“你莫要着急,端王已与我说好了,若是我能查出当年害死母妃的真凶,还他母妃清白,就放青鸾出狱。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查出当年真相。”
然而长歌听了他的话,更加着急起来。
之前在甘露村时就听魏千珩提起过他与端王之间的约定,也知道当年敏贵妃遇害一事时间长远,线索全无,查起来太难,不由着急道:“可当年之事太久了,又没有线索,一时间去哪里查……万一、万一一直查不出来怎么办?难道要让青鸾在大牢里关一辈子吗?”
魏千珩知道她心急,也理解她的心情,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真相让端王放青鸾出狱了——我已经有当年之事的眉目了。”
看着长歌一脸惊讶的样子,魏千珩将他对叶贵妃的怀疑一一告诉了长歌。
长歌听得心弦绷紧,愕然的说不出话。
若真的如魏千珩猜测的这般,害死容昭仪与他母妃的背后真凶是叶贵妃,那么她的心机实在是太可怕了。
身子止不住的发凉,长歌哆嗦着伸手往炭盆上汲取温暖,脊背发凉道:“细想想,苍梧能冒死救下叶玉箐,足以看出他与叶家的关系非同寻常。所以,他替叶贵妃除了容昭仪也是说得通的。毕竟容昭仪一死,十四皇子就没了生母,叶贵妃本就养着他,就可以顺势彻底将他据为己有、为她所用了……”
长歌蓦然又想到先前叶贵妃同她抢乐儿一事,心有余悸道:“当初她要从我这里抢走乐儿,估计也是见皇上对乐儿看重……有了乐儿,她就有了双重保障,不论最后是十四皇子当上太子,还是乐儿,都掌控在她手里。到时,她再像对付容昭仪一样除去我,乐儿就彻底被她掌控了……”
魏千珩也想了这点,寒眸深沉,恨声道:“为了她自己的太后之位,她真是不顾一切,弑母夺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太狠毒了!”
长歌看向他,担心道:“你今日将十四皇子从永春宫带走,叶贵妃必定会有所察觉。依着她的性子,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可想好对应之策?”
魏千珩寒眸收敛,沉声道:“我就是要她出手,如此才能抓住她的破绽,拿到治她的证据!”
长歌蹙紧眉尖想了想,道:“叶贵妃做这些私密冒险之事,必定都只让她的心腹人知道,所以殿下可以从她身边的粟姑姑下手。”
魏千珩沉吟道:“这个我也想过。只是粟姑姑跟随叶贵妃守在深宫,无凭无据,也不无故将她抓来审问。而且,像她这种贴身亲信,那怕抓到她,只怕她宁愿一死,也不会出卖叶贵妃。加之粟姑姑无子无女,也无家人,连个威胁她的人都没有,所以难办的很……”
长歌一心想早点救妹妹出狱,所以绞尽脑汁的想着突破叶贵妃的办法。
下一刻,她突然想到初心之前同她说过的苍梧的事,脑子里灵光一闪,惊疑道:“我记得初心以前同我讲,苍梧最开始入无心楼,一直与叶家做对,后面还杀了叶家许多裙带之臣,似乎与叶家有着仇怨,怎么如今又转过来帮助叶家?不但救了叶玉箐,还专门成了叶贵妃手里一把杀人的刀,似乎在为叶贵妃卖命?!”
长歌的话一下子点醒了魏千珩,他也拧眉道:“你说得不错。苍梧之前明明与叶家做对为敌,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长歌的眸子里闪起亮光,已是想到了什么,对魏千珩道:“殿下不是派人在查叶家的关系网么?我大胆揣测一下,若是苍梧真的为叶贵妃所用,那么他与叶贵妃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可叶贵妃这些年深居内宫,苍梧却在江湖上飘零,他们不可能是近年结识的,如此只有在叶贵妃进宫之前两人就认识了——所以殿下不如缩小寻找范畴,从叶贵妃进宫之前的时间里查起,看能不能查到苍梧的真正身份以及和叶家的关系?”
魏千珩听得眼睛也亮了起来,叶家这些年根深叶茂,想从他们的关系网里找出一个可疑之人,实在是太难。
可长歌这一提醒,大大的缩小了寻找的范畴,再加之叶贵妃没有进宫之前,叶家门楣还没有盛起,关系网也要简单许多。这样一来,查找起来也就更方便省事了。
他立刻吩咐白夜着人去办,长歌喃喃又道:“只要弄清楚苍梧与叶贵妃之间的关系,等抓到他后,我们再从中突破,定能让苍梧招认叶贵妃的罪行的……”
两人昨晚都是一宿没睡,如今又各种费心费神了半天,都不觉累了。
魏千珩饭食都不想吃,让白夜去隔壁主院取来换洗的衣服,在林夕院里沐浴更衣,尔后就倒在长歌的床上沉沉睡过去了。
长歌也小憩了半个时辰,可睡梦里却梦到妹妹在牢里出了事,吓得她从睡梦中惊醒,顾不得天色已晚,又驾车去了趟刑部,直到亲眼见到妹妹安好的在牢房里呆着,她才放心。
青鸾杀人下狱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长歌在大牢里看这妹妹后,回程的路上耳边全是关于青鸾的流言在谣传着。
心月也听到外面人的议论声,伤心道:“他们这样损青鸾姑娘的名声,这让姑娘以后出来了还怎么做人?姑娘都还没嫁人呢……”
长歌心头一片冰凉,昨日发生这事时,魏镜渊已封锁了端王府的消息,如今不过一天,消息已传得满街满巷都是,不用想长歌也知道,必定是骊家与杨家,要彻底毁了青鸾的名声,将她摁进泥里,还要踩上几脚,好让妹妹再不能翻身……
她心里蓦然就生出了恨意来,构陷她还不够,还要来害她的妹妹,她真的忍无可忍……
马车回到王府,天已擦黑,大门前已点了灯。
长歌冷凝着脸下了马车,径直回了林夕院,正要问下人魏千珩是否醒来,淡竹来禀,孟大人来了!
孟大人?!
长歌有片刻的怔懵,好一会儿恍悟过来,孟大人就是孟清庭,她那个绝情无义的父亲!
长歌心里一片疑惑——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