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乘煦偏向着老太太说了一句话:“我母亲这般吝啬,那还不是为了给你攒聘礼?否则何至于冒这么大的险?”
佟昭儿一时间又气又怒:“你方家穷酸,拿不出银子,竟然怨到我头上来了!告诉你方乘煦,我可不是那忍气吞声,拿嫁妆贴补夫家的良姜,该我得的,我绝对不让,你们方家自己看着办。”
方老太太与佟昭儿谁也不相让,方乘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道留还是不留,上京也就不想去了。
一时间心烦意乱,也不愿在倚香园待,气哼哼地出来消气儿。
转悠一圈,不知不觉地,竟然就走到了听竹苑。
良姜正与院子里的下人生炭烤肉。
今日了财,几粒药丸卖出几千两银子,理所当然要请大家伙吃一顿好的。
否则等明日,方家愁云惨雾,自己再如此铺张,欢声笑语的,就显得自己太张狂,幸灾乐祸了。
毕竟,方乘煦那里,自己不能闹得太僵,还要想方设法从他身上打探线索呢。
几个人都是二把刀,没啥厨艺,但是烤肉嘛,不就是腌渍入味,架火上烤就成?大可以无师自通。
羊腿被烤得表皮儿金黄,吱吱冒油,滴在炭火上,顿时爆炸一般,迸出焦香味。
良姜守着炭火,小脸被炙烤得通红,鼻尖都冒着亮晶晶的细密汗珠,一双眸子纯净透亮。
于妈将片下来的羊肉,沾点蘸料,直接喂给良姜。
良姜便抻着秀美的玉颈,张开樱唇,露出洁白的贝齿,与微翘的舌尖,将烤肉咬进嘴里,笑得娇憨而又满足。
方乘煦裹足不前,呆愣着,望着院子里这欢快祥和的一幕,想起倚香园的鸡飞狗跳,抬手捏了捏眉心。
第一次去良夫人那里给母亲求药,见到药田里劳作的良姜,就觉得惊艳,清雅如脱水芙蓉,素雨梨蕊,但是平和近人,并没有佟昭儿身上这种不可一世,难以高攀的高傲。
后来求着母亲打听,母亲也早有此意,对待良母十分客气而又热情,做足了戏,哄着将良姜嫁进了方家。
良姜对自己却是若即若离的。成亲当日,母亲说心口疼,旧病犯了,她就立即如释重负一般,跑去母亲房间,寸步不离地侍疾。
新婚两三日,两人竟然就如陌生人一般,没有洞房。
后来,进京参加武举选拔,一路顺风顺水,被佟将军器重,并且认识了佟昭儿。
佟昭儿清高自傲,刁蛮任性,自己却在她不可一世的目光里,看到了她对自己赤裸裸的倾慕。
男人的虚荣心与征服欲蠢蠢欲动,两人一拍即合,几次来往之后便冲破了最后那道禁忌与屏障。
初尝禁果,身体的欢愉与精神的满足,令他乐不思蜀,忘掉了良姜,再也没有返回过方家。
如今再见,良姜身上的气质与风华丝毫未减,没有被方家的琐碎事情磋磨殆尽。
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再次跃然于心。
院子里,有下人看到了他,悄悄地告诉良姜知道。
良姜朝着他望过来,他却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有点无地自容,慌乱地扭脸走开,装做只是偶然路过。
第二天一早,忐忑不安的方乘煦便带着救心丸,在方老太太的千叮万嘱之下,启程去了上京城。
方鸢去参加相熟的姐妹及笄礼,精心打扮一番之后,带着丫鬟出门去了。
方老太太望眼欲穿地盼着方乘煦回来,心底里盘算着,这一来一回净赚七千八百两银子,佟昭儿的聘礼是有了,将军府好歹也应当陪嫁一座京城的府邸过来吧?小两口的家就有了着落了。
到时候将阜城的宅子一卖,跟着方乘煦到京城享福,方鸢与方乘昊的婚事就更不用说了,不用操心,自然有媒婆踏破了门槛。
至于良姜么,自古民不与官斗,给她母女两个胆子,也不敢追去京城闹吧?这几千两银子欠债兴许就赖掉了。
又暗自合计,怎么去找佟家谈,能尽量争取更大的利益而又不伤和气。
没成想,及笄礼上的方鸢竟然给她惹出了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