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鲛人眼角一颗珍珠落下,三人的身影化作虚幻。
画面又是一转,稍稍长大些的邢凤晨跪在地上握着油画棒在墙上一笔一笔的画着画。
他画得不满意,总是涂了又改。
邢凤晨皱起好看的眉头,他想画的人太多了,把这面墙全画满也画不完。
他才刚画了言言和自己,身边的一个人却怎么也想不到画谁。
对了。院长说过的,留白。
邢凤晨眼睛一亮,他涂掉了那个人的脸,给那个小人画上了最漂亮的衣服。
——献给所有的朋友。邢凤晨叉着腰,满意地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
“啊啊。”
枯萎的梅花丛里传来一个声音,银的鲛人露出一个头,它在催促邢凤晨快点行动。
旱魃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空气中的湿度在无限下降,鲛人深感不适。
一楼的邢凤晨牵起鲛人的手,二楼的小旱魃从孟如烟未冷的身体上爬了起来。
梅露哲尖锐地咆哮了一声,这声吼叫中,悲伤要远远大于凶性。
已经干涸的泪腺似乎流出了一滴眼泪,旱魃抱着那白绿衣服的玩偶,手中高高地举起了一把只剩下剑柄的塑料剑,不顾一切地冲着不远处手持利剑的剑修冲了过去。
孟哥哥答应过你了啊,如果要做吸血鬼骑士,没有血的话…
就来找我吧。
“快跑啊!”
顾与归张弓搭箭,他对着窗外的鲛人和邢凤晨大吼道。
“跑起来啊,言言,邢凤晨。”
梅露哲僵硬的唇微微颤动,他被沈浮光的掠影砍下了半根胳膊。
旱魃流不出血,他痴痴地看向那两人的背影。
吸血鬼骑士…即使拿着塑料剑,也可以保护自己的同伴。
替我离开吧,去外面看看。
邢凤晨干脆抱起了鲛人,他力气不够大,两个人跑的深一脚浅一脚,狼狈至极。
邢凤晨快没力气了,不管是小哲还是孟哥哥,还有顾与归,他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沈浮光的对手。
这是最好的一天了,大多数孩子已经被领养,邢凤晨明天也要被云家领养,老师放松了对他的看管。
今天夜黑风高,是个越狱的好日子。
他摔在了地上,手掌擦出来一道血痕,鲛人被邢凤晨这一下甩了出去,它下意识地想哭,这次却含住了泪,挣扎着爬起来去拖邢凤晨的手。
“院长不在了…院长不在了…”
邢凤晨勉强爬起来,他哽咽着道,“我们要离开。”
“这里不是家,这里不再是我们的家了。”
“跑吧。”
希桐看了良久,他俯身拎起两只幼崽,他把那根铁棍子甩出了利剑出鞘的架势。
“走之后就别回来了。”
希桐背对着他们道,他轻声道,“家不是个地方。”
“和牵挂你的人在一起的地方,才叫家。”
邢凤晨一愣,他鼓起力气,和鲛人互相搀扶着逃向了夜色中。
这一年,距离宁城屠龙已经过去了六年。
距离邢凤晨去世还有十五年。
距离希桐遇到鲛人还有十八年。
希桐看向夜空,牵着鲛人快活地跑进福利院的邢凤晨,和狼狈地拖着邢凤晨离开的鲛人都和他擦身而过。
时间和空间的乱流在此时此刻都停止了。
斜倚栏干背鹦鹉,思量何事…不回头!
“又见面了。”
过去时间里的沈浮光剑上滴着不知道谁的鲜血,“这次你可做下接我一剑的准备了?”
“准备好了。”
希桐横棍而立,他垂眸,铁棍子上蒙上了一层剑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