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霆看了那东西良久,神色不明,冷而凶锐的雨水几乎浸透雨衣。
身后是招呼声,“哎,你在那站着干什么,支援箱马上都被淋湿了。”
夏霆似乎全没听见,神情仍旧怔怔。
身后那人挠了挠脑袋,也有点儿不耐烦。
这人不是他们志愿者组织里面的,也没人认识他,孤魂野鬼无家可归的野狗一样,看起来健硕一个人,眼下青黑,一口魂劲吊着,腰背有些弓。
明明身量不小,看起来却形单影只。
问叫什么。不说。
问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不说。
说要帮忙搬送物资,没两下晕了,一测才知道他是低血糖。
神情怔忪说好像几天没吃饭了。
他们无奈的给他点东西吃,让他缓了缓,第二天才让他过来帮忙。
后来熟悉了才知道这怪人,怪也是有原因的,可怜。
据他自己说的,没有家,没家人。
“一无所有,无处可去。”
他的原话。
不过今天这是什么时候,下着大暴雨,物资没分完,还不赶紧搬上车,都淋湿了不就报废了。
人和机器人一起上呐。
再面对这傻大个的怪就有些不耐烦,“你干嘛呢,还不赶紧———”
拍傻大个肩膀的手还没有收回来,志愿者看着傻大个红了一片的眼睑微怔,他瞧见傻大个手里拿着的东西一下就有了心念电转的明悟。
他显然有自己的猜测,没收回的手接着落了下来,“节哀节哀。”
“你状态不好就先回去吧,对了,你不是没有地方去吗,仓库里我的帐篷就给你了,今天大雨,我妈让我回家……”
他没说完,嘴唇蠕动了下,显然意识到在受伤的人面前说这话不合适,总而言之,他又拍了拍傻大个的肩膀,将搁在一旁的箱子抱起来,走了。
夏霆其实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只是看着那条链子,茫然又茫然。
空,很空,一种前所未有的疲乏了上来。
多悲伤,没有。
多惋惜痛彻心扉,没有。
——他好像有种冥冥之中的直觉,夏潮这样的性格,早晚要死的。
现在就是了。
到他的时间了。
夏霆佝偻着后背,像是很累,连带着肩胛骨和头颅的力量也觉得太沉、太重,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他虚虚喘息着坐在墙角,细数他怎么会活成这样的……
——最开始,不过只是因为怨憎。
怨憎父亲。怨憎总是远走高飞奔赴战场的母亲。母亲不在时,父亲会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往他身上泄,那是父母刚结婚的前几年。
“你这个蠢笨如猪的东西,生下你有什么用,你又留不住你母亲,还是要去找那个野男人。”
“这些话你不准跟你母亲说,听到没有。没用的东西。”
夏霆觉得怕,渐渐变成了怨。
因为无论他如何撒娇哭闹,甚至将自己搞生病,都阻止不了母亲往外走的步伐,去那个他很恨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