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架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仔细看了看“介绍信”
,又摘下老花镜仔细打量了一下楚森和恋恋。
今天安保主任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上午会有一个年轻男孩带着小姑娘,来食堂打杂,想必就是他们俩了。
“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
大爷热情地招招手,腰间挂了一长串钥匙,“哗啦啦”
的响,拖拉着不太利索的右脚带着他们走进厂房大院。
太阳花糕团厂,规模不大,与其说是工厂,不如说更像是中等大小的作坊。
“我们太阳花糕团厂,是沪市的老品牌了,厂子开了几十年了,经历过大的变迁,后来从太阳花副食品厂分割出来,变成私人的厂子。你们看这院子里的花坛、自行车棚、假山雕塑,都和当年没两样,现在厂的老板和之前的老板一样,都是大善人,对我们可好了。”
看门大爷很热情,一路上给恋恋和楚森介绍厂里的一草一木,像是介绍自己家一样。
可以看得出来,大爷是真的爱厂。
楚森也是第一次来厂区,和恋恋一样,见什么都新鲜。
老人家讲得过去的事,对十八岁的少年来说,更像是听故事一样。
但是,实话实说,这厂子看起来似乎和九十年代的厂子没啥太大区别,甚至四处还透着一股破败的味道,
“爷爷,那么高的大树,也一直长在院子里吗”
恋恋小手指了指一棵很高的法桐。
“是啊,我在厂里干了一辈子运输工,年纪大了开不动大车了,退休就来看大门,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那棵树还是小苗苗呢。”
大爷笑着说。
“厂里,有一部分员工是残障人士”
楚森轻描淡写的问道,刻意不让自己的问题显得冒犯。
“对,之前的老板是退伍军人,我们都习惯叫他老领导,一心想着回馈社会,招收一部分有工作能力的残疾人给厂里的老师傅当学徒。后来,老领导因病走了,前几年有新老板接手,就延续了厂子的老传统。”
看门大爷回答的很坦然,耐心地给楚森解释。
一行人走在厂房旁的大路上,却不知道,三楼厂长办公室,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如果他们能看到的话,还会现,那个人影看起来有点狗狗祟祟
楚森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眼厂房的玻璃窗。
一个人影很快躲到窗帘后,度之快,还以为当过特种兵
没现什么异常,楚森收回视线。
厂长办公室。
王老爷子轻声问“没现我吧”
“没,走了走了。”
胖乎乎的李贵生探头看看,对躲在窗帘后面的王老爷子摆摆手。
“那就好,那就好。”
王老爷子从窗帘后面走出来,坐到硌屁股的硬沙上,开始翻看面前的财务报表和资料。
这家糕团厂,本是王老爷子老战友退伍后接手的。
老战友一干就是几十年,他无儿无女也没娶妻,这辈子,糕团厂就是老战友的家,厂里的员工就是他的亲人,退伍后把半辈子的心血都投入到这家厂子里。
老战友和王老爷子在部队就是好朋友,知道自己得病以后,打电话希望见王老爷子一面。
老战友希望老爷子可以接手这家糕团厂,也不需要王老爷子一直在沪市盯着,就希望糕团厂有个主心骨,别让人心散了,平时日常工作也不需要王老爷子操心,厂长会处理。
更重要的原因,是老战友放心不下糕团厂的那些残疾人员工,那些人在厂里干了一辈子,除了做糕什么也不会,如果厂子散了,他们就没工作了,很难再进入社会。
对残障人士来说,工作是一种收获尊严的方式,一份工作,除了让他们可以得到经济来源,更能感受到自己为社会做了一份贡献,能切实体会到“活着”
的感觉。
王老爷子并没有无偿接受这家厂子,五年前按照市场价买下糕团厂,钱都打到老战友的账户里。
等老战友去世后他才知道,老战友的遗嘱,把他名下的全部财产都捐赠给社会。
王老爷子这些年身体也不是很好,三年前又因为家里的小孙女“早逝”
,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走出来,沪市的这家太阳花糕团厂他买下来之后,就没来过第二次。
今天来了,王老爷子才现,厂子的问题不小。
“小李,厂子一直这么亏损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王老爷子皱起眉头,合上报表,尽量让语气平和一些“当年我答应我老战友,不干涉你们厂的经营,但是连续三年亏损一点起色都没有,你有什么改善的想法吗”